……
偏殿内，无由醉注视着浮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浮世，你说你想做什么？”
浮世望着窗外，表情淡然得像在讨论面前的茶叶好不好喝：
“我说，我要把她的记忆唤醒。她没有完整的记忆，就算长得和她一样，也不是她。”
无由醉啪地一下把扇子合起，敲了敲桌子边沿；
“浮世，你想求完美也不是这么个求法的。她现在不是很好吗？”
浮世端起茶杯，用茶盖拂去茶表面的浮沫，平静道：
“很好？我不觉得。她和百里不一样，她不蠢。她旁敲侧击问了我许多次冬饮冰是谁，刚才，她还跟我提起长右山谷。她回去后，肯定会查那个地方。我知道，平逢所有的书籍中都抹去了我们和北府军的存在，她什么也查不到，可我不认为，还能瞒她多久。不如就把她的记忆还给她。”
无由醉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
“这样？是挺麻烦的。不过，‘还’是什么意思？当时……”
浮世打断了无由醉的话，把茶杯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师尊给百里的那颗内丹，是不完整的。”
无由醉一皱眉：
“啊？”
浮世抬眼，盯着无由醉，一字一顿道：
“此事，我是两年前知晓的。拾离在殿里和浮生谈话时，浮生如是说的。本来内丹中是储存着她的记忆的，是师父强行把她的记忆剥离了下来，为的就是百里将她复生后，保证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百里果然是蠢，这么些年，根本就没想到她为什么失忆。”
无由醉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和他一起嘲笑百里，他面色难得地凝重了起来，急急道：
“疯了么你！你监听平逢其他人？你想死么？你知道要是被发现后，你是什么罪名吗？”
浮世淡淡地笑开了，他伸手开了自己的丹宫，从里面取出一枚光球，它发着温润的白色光芒，在他的手掌上，美轮美奂地波动。
浮世托着它，表情温柔：
“监听？我不妨告诉你，现在平逢山中，到处都是我埋下的藤蔓，我想听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包括……我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拿到。”
当时，他听得清楚，拾离说，他们之所以还保留着小冬的记忆，只是因为平逢的确亏欠于她，随意毁伤她的遗物，是大不义。
大不义？
浮世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几乎要被气笑了。
弃他们于长右山谷，算不算大不义？
让敌人杀掉她，就是大义？
可笑。
他们之所以又要毁掉这个记忆，无非是因为她已经复活，他们的罪恶感也已经消失。而随着她的年龄的增长，作为一个容器，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成长到可以容受这个记忆的程度了。
所以在此之前，她的记忆，必须要销毁。
他浮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他用假的记忆，替换了这个真的记忆。
端详着手掌中属于冬饮冰的记忆，浮世的眼中含着温柔无比的笑意。
无由醉霍然起身：
“浮世你真的想死么！这些年来……”
浮世仰头看着无由醉，平静道：
“这些年来，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平逢山大弟子？师父的重视？无上的地位？
若是要他用这些东西，去换一个岳水山，他甘心奉上。
无由醉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着浮世，声音中已经满是寒意：
“浮世，我劝你别犯傻。现在仙界能容忍她，就是因为她没有记忆！若是等她记忆恢复，长右山之事，她如此聪慧之人，怎么想都该想到，是仙界之人作祟！到那时，仙界还如何容得了她？你想让她去死吗？”
浮世的目光总算清明了一些，他把那光球收回了丹宫，说：
“没错，所以，这个东西需要等到必要时候再用。现在调玉重新现世，是个好机会。仙界，平逢，到时候会需要人手的。”
看着眼前浮世冷静的模样，无由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隔了这么多年，浮世的执念也没有消失。
对于调玉，他甚至比任何人都盼着他出现。
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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