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灵一声令下,居然没人敢动。
在场还能动弹的弟子面面相觑一番后,低下头来,谁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无灵见状,心中生怒,大喝一声:
“你们想做什么?都想反了不成?”
一个净字辈的弟子壮壮胆子,低声嗫嚅:
“回……无灵师祖,我们……那是师伯,我们动不得……”
无灵居高临下地看着浮世,连看也不看那个弟子,说:
“他已经不是你们的师伯了。平逢逆徒,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若想徇私,便和他一起进那狱岛潭中去!”
这话一出,弟子们个个噤若寒蝉,有几个已经主动地向浮世的方向走去。
浮世跪在地上,膝盖下的石板已经碎裂,鲜血从他嘴角一滴滴地涌出,落在身前,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他感受不到半面身子骨骼尽碎的剧痛,他觉得心里都空了,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在他耳边兜兜转转。
冬饮冰。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说过要许她世上最好的一切,他说过师父会保护你一辈子,他让她相信,他是足够强大的。
然而现在,他被师叔的金钟压碎了半边骨头,跪在地上,动都没法动,法力大概也被侵入体中的金钟铃封住了。
他总是这样,扮演着一个似乎很可靠的角色,让人觉得他能够依赖,可不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他承诺的、想要保护的东西,从来没有成功地保护过。
——他不知道这三百年他是怎样过来的,好像永恒从他的身边一遍遍走过,一遍遍嘲笑着那个把手按上了刀柄的他。
——那一瞬间,他对自己所爱之人动了杀念,为着那个杀念,他恨透了他自己。
——他不能容许他有朋友,他对自己喜欢的人都动了杀机,那对其他的人呢?
——他浮世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不是什么仙根深厚之人,他永远修不成真正的仙,从对饮冰拔刀的那瞬间,他就入了魔道了,三百年,兜兜转转,他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浮世正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扶住了。
他微微抬起眼来,看见的是小冬温柔的笑意,和她朦胧的泪眼。
无灵见小冬竟然擅自出了如幻殿,眯起了眼睛,周身的杀意开始向外散发:
“冬饮冰,回如幻殿去!若有违抗,别怪我将你与逆徒浮世一同投入狱岛潭!”
小冬转过去,面对无灵,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后,轻声却坚定道:
“谢三叔公准小徒陪伴师父。”
无灵不怒反笑,点了点头,英俊的面庞几乎扭曲:
“好,很好,既然你有孝敬师父的心,就一同进去,也好帮你师父反省反省。等他日上诛仙台,许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样正合他心意。
他正担心,那莽撞的百里会回来后,会仗着射天狼为所欲为,要求他们放回浮世,现在有冬饮冰在手,他还有何惧?不怕那百里会不俯首帖耳!
无灵冲着浮世一伸手,金钟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振动着发出清脆的响铃声,小冬就势抱住了浮世,抓住他的手一号脉,眼眶就变得更红了,一滴泪落在了浮世的身上:
“师父……”
师父的法力已经消失了……他连给自己治伤都做不到……
浮世费力地睁开了眼,注视着小冬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温柔:
“不要看了。师父这样,不好看的。”
小冬抓紧了浮世肩膀的衣服,含着眼泪,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颜后,才低声说:
“师父,你累了的话就睡吧。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保证就在你身边呆着,我保证。”
浮世笑了笑,就一声不吭,安心地晕了过去。
沉重的镣铐挂在手上后,小冬还是没有疏漏礼节,冲无灵俯身下拜后,才对身后的诸位平逢弟子说:
“请慢些,我师父身受重伤,若是在上诛仙台前就死去,未免于平逢颜面有损。麻烦各位了。”
这话入了无灵的耳,叫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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