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个样子，望着冬饮冰的眼神专注得吓人，这还曾让百里一度吃味吃得厉害，无由醉也在私下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过他，问他是不是对他家小冬有意思。
说实在的，没有。
明日是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在看到长明澈练剑的时候，剑尖挑起漫天狂舞的落花，将花瓣从中间剖开两瓣时，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叫他自己都害怕。
看到饮冰，他的心也会跳，只是，这种跳……是恐惧。
他怕她再消失不见。
那是他三百年前尊敬又亲近的朋友，在三百年后，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他怕这样的奇迹是一堆精心堆砌而成的沙堡，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没影儿了。
长琉璃是没法理解明日的心情的，他回过头去想进山门，却看到，他的姐姐，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了山门口，望向明日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距自己千里万里的人。
像是在眺望着她永无可能爬上的山峰。
长琉璃没来由地心下一突，出口唤道：
“……姐？”
长明澈这才收起了那眺望般的目光，微微颔首，一步步拾级而下。
明日听到这一声唤，也回过头去，与长明澈目光相接，他才露出了一个表明自己没事儿的笑容。
当然这个笑容落在常年察言观色的长琉璃眼中，那叫一个难看。
长琉璃本能地觉得刚才的一幕有些尴尬，或许姐姐看到了准姐夫牵冬饮冰的袖子那一幕，他自觉有义务解释清楚。
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多余。
在他踌躇间，长明澈已经走到了明日身前，冲他伸出了手去：
“走吧。”
明日心事重重地抬起手来，把手掌压在了她的手心上，沉吟片刻后，突然用力攥紧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一片澄澈清明，叫人没法怀疑他有什么旁的心思。
他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长明澈静静的脸：
“此次投毒，所下的毒/药有极大可能性是尸殖丸，是浮屠他们策划的。尸殖丸可解，刚才饮冰已然为这小女孩解毒，你们不妨参照一下。遍查周边水源，那是最有可能的毒源。……明澈，你知道，饮冰是我的朋友，我若是放任她就这么离开，要是出事，真的难以对百里他们交代！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向自己交代！”
……受不起了，他承担不起那样惨烈的损失了。
此举若说是不过分，那才是假话，但长明澈没有像平凡女子那般生气吵闹，她一如既往地淡然，望着明日的眼睛，微笑：
“好，去吧。”
沉默不语的姐弟俩看着明日就这么追随着冬饮冰而去。
长琉璃悄悄打量着自家长姐的脸色，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合适。
正在他犹豫之时，耳畔突然飘来了一个缥缈似梦一般的语调：
“琉璃，你觉不觉得，我和他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一个冬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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