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种行为现在想来很蠢,但当我真的为止祷告祈求安息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得到了一丝慰藉。
“活人?”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一瞬间,我进入了自己模拟的空间中,在扭头看向他的这0.2秒钟内想象那声音的主人的相貌。
声音很有磁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可以为他整个人争取到3分。音调正常,在这种感染者横行的半封闭场所内,他平静的语调显得非常不可思议。但至少说明他是人类,还没被感染。说话的时候喉腔没有完全闭合的意思,说明他没有受什么伤,否则一定会因疼痛而憋着嗓子说话。口音?才两个单词而已,不太好判断。
结论:对此人的来历相貌等完全没有头绪。
我的脑中仿佛就这样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哦千万别~小姐~”我回头的瞬间,自己的上半边脸就被一只手拿住。我只看到黑色的手套并且凭感知知道是皮质的手套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也看不到,这使我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恐惧
。虽然那人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个不太标准的祈使句,但如果你配合他当时那平静中略带戏谑的语调就知道这是个带有威胁性的语句。
“人的眼睛是最调皮的东西了,如果不能让它听话,有选择地寻找应该看到的东西,那它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这是一个不需要咬牙切齿说话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狠毒的人。我这才明白那声音并非平静,而是冷酷。
“让我来鉴定一下吧,看看你的眼睛是否称职尽责~”
他的手指有力而不失分寸,并不是可以轻易挣脱的。我足以相信他有轻而易举捏碎我头骨的能力,这使得我由心而生出了一种恐慌。即便如此,我还是尽量以平静的语调说出一句:“乐意奉陪,郝诺德·芮德利(英国著名眼科医生)。”
“很幽默~但你声音的颤抖说明了什么呢?”他说。我则突然乱了分寸:“啊……呃……我不知道~也许是……声带息肉痉挛?”此时此刻,我知道用手去试图扳开他的手是作死的行为,
可还是忍不住那种伸手拉开他手臂的冲动——他刚才手指突然发力,很疼……
他什么话也不说,而我只是不停地说着一堆不着边际的台词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哦~你是……美国人~?有意思,我以为你们都看不上俄罗斯这种地方……”
随着一阵沉默,我心跳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当他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突然就贴到了我的耳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不由得偏了一下脑袋,却有硬生生地被他的手掌给正了回来。
“现在我问你:你今天看见我了吗?”这是他所说的话……一字一顿,口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这是一个文字陷阱。如果说看见了,就会被当做目击者灭口,如果说没看见,也许会被以“对他不敬”这种乌龙理由杀死。
我在脑中飞快地思考应该如何应对。
“怎么?我掐的是你的脖子吗?”他又凑近了一点,这样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怎么说不出话了?”,按理说接下来就会出现一贯的威胁环节。
不管了!想不出更好的回应方式了!
我微微张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颤抖得有多厉害:“只看到黑压压的一面墙。”
他突然喷出鼻息,仿佛是轻笑了一声,随后突然离远了问我下一句话:“你听到我了吗?”
算了,按照上一句的套路接下去就好!
我咽了一口唾沫,再次张口说道:“只听到一阵阴风在耳边吹来吹去。”
说完的那一刻我自己都有些觉得羞耻,我想,将他比作“阴风”极有可能激怒他。
可他并没有发怒的意思,相反,手指的按压强度有些减弱了。
他又问道:“你闻到我了吗?”
已经对这套路轻车熟路的我立刻回答:“只闻到一串红的味道。(花朵一串红,其实是没有味道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突然开口说道:“你的机智保住了你的性命,可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平安。记住,当你有机会远离纷争的时候,就别乱凑热闹。”
他抓着我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同时推了我的脸一下,我被推得倒在地上,抬头再看,门口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此时此刻我的胸口、小腿、头部都发麻,耳边有血液冲撞耳膜时的声音。目光呆滞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照亮的那个不大的光圈以及从手电筒开始直延伸到墙壁的那个长长的光束线条
——手电筒掉在地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句子:“他没杀我。”随后这个句子被复制成若干份,粘贴在我脑内的每个角落,最后层层堆积,字母中的空隙完全被填满,脑内的一切知识这才得以重组。
我立刻捡起手电筒,拿出手枪奔出门,以生平能做到最快的速度举枪对准了他可能离开的方向,可就在枪举起来的瞬间,我的脖子就突然被粗壮的手臂勒住,整个身体向后迅速地倾倒,后背撞在一个牢固而显得可靠的部位。
同时我拿枪的右手被那人的左手从我体前死死拽住,因此拿手电筒的右手也被夹在了我的身体和他的手臂之间,两只手都不能动弹。我抬起腿想踹他的膝盖,却因他突然的发力而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悲惨命运的到来。
“你是没办法知道关于我的事情的。”那男子这样说。
“但我可以知道你的事情~”他继续说道。
“你虽然说英语是英国口音,可是其中夹杂着法国口音特有的一两个语调。说明你在处于学习阶段,也就是孩童期最常接触的人是说法语的。你说到了一串红,那是中国的说法,说明你还在中国待了一段时间。你已经具备了关于中国的常识,我可以相信你在中国也可以轻易说出标准的官方中文。但你隶属EBCS,说明你是英国国籍,只有英国国籍的人才能够加入EBCS,根据我的之前得知的信息,你的父亲显然是安布雷拉公司的职员欧文先生,具备‘居于中国’、‘有英国国籍’的‘法国人’这三个条件的只有他。他以为这样以不按常理的方式安排自己的全家非常明智,明智到足以隐藏身份的地步,只可惜我一眼就看穿了。”
当他提到父亲的时候,我忍不住再次开始挣扎,那是一种本能的挣扎,只因担心这男人威胁到父亲的安全。另外……我真的不知道父亲原来是两年前倒闭的安布雷拉公司的职员。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们完全没有兴趣!”那男人又用力勒了我的脖子一下,我彻底喘不过气来。
“不过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很高兴认识你,克丽丝蒂娜·欧文小姐。”
他慢慢地说着,那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漫长,我相信他再说慢一点我一定就会窒息而死。好在他说完之后又减轻了力度,让我得以喘了几口粗气。喘气的时候,喉咙仿佛破碎了一样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我想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多么疏忽和自负,但我还是相信你保留一丝理智,足以让你明白干涉我有多么愚蠢。”他说愚蠢的时候,语调中透出了一种压抑的歇斯底里,可是粗略听的话你还是察觉不出来,只会觉得那声音非常冷酷。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克丽丝蒂娜小姐。”
突然,我的一切束缚都解开了,刚才被勒疼的部位酸麻刺痛了几秒就恢复了,而当我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无影无踪了。
而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是一条死路。
难道是趁我回头的时候顺着我的视线死角绕到我前面离开了?这样想着,我再次面向自己之前以为他会走的那条路的方向。
仍然什么人也没有。这个角度能够看到的走廊长度还是很长的,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离开我的视线?
这时,有另外一种感觉彻彻底底盖住了身体的疼痛,那就是一种仿佛有人把冰冷的树叶塞进后背里的恶寒……
就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内,我和一个非常恐怖的男人邂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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