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江无奈,向叶连榛一挥手,叶连榛也是识趣,立即便将队伍带出府去。
叶连榛正乐得速度避祸,刚走出宋府,却见轻云跟了上来,说夫人让他把士兵交代好后,回来问话。叶连榛连连叫苦,也只得照办。
再回到前厅时,叶连榛便见韩之江已然卸了他的银白色铠甲跪在地上,宋南朝站在一边并不说话,韩暮芬坐在上首,他心知不妙,二话不说,便跪到了韩之江侧后方。
“行了,也别现下跟我这儿卖乖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骗了太夫人装病,让我傍晚急急赶去韩府,又是使人拖延着不让我回来,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带了内卫跑到我宋府来耀武扬威来了。怎么,全临安都议论上了,之江,所以你也想议一议?”
“姑母,之江不敢。只是您这样收了这野丫头,您可知道这将给您惹来多大非议?”韩之江跪着却不低头,声音依然响亮。
“你闭嘴!”韩暮芬一拍桌子,怒道。
“姑母!”韩之江跪着膝行向前了两步,“姑母自己掩耳盗铃,可就不顾天下这悠悠之口了?”
一旁的轻云见状忙矮身跪下,冲着韩之江直打眼神,“少爷……表少爷,不该这么和夫人说话,也不该这么称呼小姐。”
“好好,她不是野丫头,我称她姑娘总行了吧,”韩之江缓了缓自己口气道,“姑母,就为您这事儿这几日临安传的沸沸扬扬已是越来越难听。太夫人知道之后已很是震怒,太皇太后还未表态,您以为他会同意您这样给韩家找来一个野……姑娘当女儿?还有姑父,姑父他还远在成都府,除夕前就将回来,您要等到正月再举办家宴,原本也是想等姑父回来,可您以为,这姑父他会认这半路出来的姑娘为女儿吗?”
说到最后,这一晚一直气势汹汹的韩之江竟是有些哽咽了,“何况……何况……姑母您真的以为她就是宋南吗?她……她怎么可能是南儿……她哪里像南儿了……”
“行了!”韩暮芬站起身,脸色略缓,叹了口气,道,“之江,你给我听好。我既然已经认了南儿,她就是我的女儿,你承认也得认,不承认也得认。既然是我的女儿,有我一日,任何人等,便都休养欺负了她去。包括你。”
宋南朝静静站着,她这几日里见到的韩暮芬都是一派温和慈祥的样子,此时才忽然见到了她凌厉之态,而这等凌厉全是为了她……
其实宋南朝刚见到韩暮芬回府时便很是不好意思,自己偷偷翻墙出府玩了一日,那么晚才回来,韩暮芬却丝毫未有责怪之意,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便先去问责韩之江。
是夜,待韩之江和叶连榛离去后,宋南朝将许谦安排在了距离自己房间最近的一间客房休息。而刚到两人独处,许谦便醒了。宋南朝不免皱眉,“你这是装晕?”
许谦眉眼弯弯,眼睛一眨,笑道,“哪敢。我见不得血,起初是真晕了,只是到宋夫人回来倒是被吓醒了,却又不便说话,便继续装着晕了。”
“你今夜不回去不要紧吗?”
“我这样回去,我家中女眷肯定都得紧张死,”许谦看了看自己背包扎好的手背,叹了口气,又是无奈一笑,道,“还是等明天吧,”
宋南朝点了点头,递给许谦一张纸条,说是韩暮芬亲笔,嘱他明日去惠民药局找向真向神医看看手背的伤,定然不会有碍。
待许谦睡下,宋南朝又去韩暮芬房里道了晚安,看着韩暮芬又变得温和的眼神,心中更是感慨,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韩暮芬一惊,“怎么了?今晚被之江吓坏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对了,听说,你今天去西湖了?好玩么?”
宋南朝便略略将西湖的风景讲过,临了将下巴轻轻枕在韩暮芬肩上,道,“谢谢……娘……比起钱塘江的水,我更喜欢西湖的水。”
韩暮芬猛地一怔。
自救起宋南朝,宋南朝待韩暮芬也是有礼,只是并不亲热,此时忽然如此,又主动称呼她娘,让韩暮芬心中又惊又喜,也伸手抱住了她,“南儿,说什么傻话呢。”
屏退了轻云,独自回到房间的宋南朝,才觉得单手夺过韩之江之剑的左手掌心疼痛起来,她看着缠着纱布的左掌,坐在桌边将这一日的事情又在脑中想了一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告而别,韩暮芬定然伤心,但她又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会成为救命恩人的大麻烦。何况这一切本身虚妄。她不是宋南,她也代替不了宋南。
云卷云舒,人聚人散,她原本父母缘薄,此时,也许又该是散了的时候了……
研墨,铺纸,许久许久,宋南朝只是写下四个字,“多谢,保重。”
又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宋南朝确定府中诸人都已熟睡,提起一盏琉璃风灯,轻轻推开门,一路走到东侧游廊外处的几处平房,那是原先给府中下人居住的。
宋南朝走进其中一间房,翻出一套杏色粗布服饰,将身上的华服换下,头上的明珠钗拔下。随即来到平房尽头的那处槐树旁。
她先将琉璃风灯挂上树枝,随后右手使力,左手借力,双腿一蹬,便上了槐树。她沿着粗大的树枝爬上外墙,又转身看了一眼宋府,便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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