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的笑意不断扩大,但眼睛里却迸射出一种骇人凛冽似剑的光芒。
精致的描金博山炉中徐徐燃着紫檀香,那香味像几缕细小的丝绸那样肆无忌惮地钻入每个人的鼻孔里。而庄氏却没闻到,她实在害怕,她不知道赵恒会如何处置自己,禁足?罚俸?宗人府?还是……赐死?
死?不!这个令人惧怕无比的字眼让庄氏身体一哆嗦:死?不,不!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好不容易又进了太子府,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但是,以赵恒对刘娥的宠爱,似乎真的会把自己处死……
额头上冒起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的划过精致的粉脸,把她脸上的妆都泡花了,让她整个人望上去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一样。这一切都被赵恒落入眼里:“你说,你犯了这么大的罪,应该怎么处置呢?”
处置?这两个字让庄氏惊醒,她瞬间泪如雨下,一步一步爬到赵恒身边:“太子殿下,民女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民女!”赵恒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仰头大笑:“哈哈哈,饶了你?那我怎么向娥儿交待?”
庄氏灵光一闪,拼命的磕头:“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杜氏干的,是她挑拨我去陷害刘妹妹的!”没错,在她的眼里,从小到大的姐妹情怎么可以与日后的富贵相比呢?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出卖杜氏,不,是把罪行推到了杜氏的身上。
赵恒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但即使这是真的,你的过失也不会有一丝一的减轻,不管是谁,只要她害了娥儿,不问是主谋还是帮凶,都一并处死。”
说完他不管身后的庄氏,就走了,只丢下一句:“我先去找娥儿,在回来定你的罪!”
一路上,赵恒的心情百味陈杂,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刘娥,那个让他误会,被他伤了心的刘娥。
即使不敢面对,他还是来了,看着牌匾上面的几个大字儿,他晃若隔世,才六天未见,却如几年一般。
其实这几天他没有忘记刘娥,只是很生她的气,怨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有时他晚上独自散步时,经常恍恍惚惚的来到瑶仙镂云馆,迷迷糊糊的想起里面往的人,却只有叹息。
而今,居然证明出了她无罪,自已心里无非是很高兴的,但是……
“太子!奴才参见太子殿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门口,被方远的声音吓了一跳,刚刚微微平复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他示意方远不要出声,自己则闭上眼睛。
一阵夹杂着花香的清风向他袭来,他努力定了定心,朝内殿走去。
当他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刘娥时,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只见书吟正在缓缓地给她扇扇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消瘦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凄凉。
书吟不经意间发现赵恒来了,连忙推了刘娥一把:“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刘娥转过身去,当她看见赵恒那张充满了愧疚的脸时,思念、委屈、怨气瞬时化成一滴滴清澈透明的眼泪,划过洁白素雅的脸。而她,却只能屈膝:“参见太子殿下!”
赵恒走过去,本来想好的话了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快步上前,扶起了刘娥,有紧紧的抱住了她,声音略带嘶哑的说:“娥儿,我来了。”
理智让刘娥从他的怀用挣脱出来。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赵恒的手慢慢垂下,道:“娥儿,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吗?”
刘娥不冷不热的说:“太子殿下言重了,民女万万不敢。”
赵恒让她转过来,强迫她与自已直视:“娥儿,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信任你,娥儿,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刘娥据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民女哪敢怪罪您?是民女自已不好,不该把您的话当成誓言一样,是我自己太蠢了!”
赵恒再次把她入怀里:“娥儿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呢?自己看重的人,被说成是蛇蝎毒妇,难道你不会气昏了头吗?”
刘娥默不做声,不知道该怎么说,赵恒又道:“再加上庄氏、杜氏伪造出那么多的人证和物证,你会一时不被迷惑吗?”刘娥眼睛微微闪烁。赵恒见她还是不说话,心里有些不悦:“娥儿,我都放下太子的身份来求你了,你……”
刘娥这才抬起头:“三郎,我已经不生气了,只是难以释怀罢了。”赵恒一脸惊喜:“真的么?娥儿,你原谅我了!”
刘娥俯身,满脸笑容道:“民女既然嫁给了您,自然就是你的?人了,民女不求倾国倾城,只希望与您共度一生。”赵恒清楚的记起,选秀后的第一天,她与他画眉时,说的话。赵恒微笑着,和那天的答复一样:“只要你愿意,我赵恒亦会不离不弃。”接着又笑道:“你还记得?”刘娥把脸倚在他的肩膀上:“与你在一起,那些美好的话,我都记得。”
二人并肩走出瑶仙镂云馆,一抹夕阳的绚烂余辉照射在他们双肩中的空隙上,刘娥察觉到了,顺着那缕阳光看去,一抹美的妖艳的惊人动魄的光芒留在那天空上,上面的云彩本是纯白色的,却也被的光镶上了道道金边,有些耀眼,云彩本身也被镀上了一层酱果紫的颜色,在向上看又被染上了玫瑰粉的颜色。
赵恒发现了,饶有兴趣的问道:“在看什么?”刘娥轻轻的说:“好美的夕阳,好美的云。”赵恒轻轻叹道:“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看。”刘娥扑哧一笑:“几日未见,三郎来越会说话了。”赵恒宠溺地用手指轻轻刮了她的鼻尖:“先别说这个了,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怎么处置庄氏。”
刘娥反问:“那三郎怎么想的?”赵恒漫不经心的说:“伤害你自然是死刑也不为过。”刘娥摇摇头:“太子殿下可知庄氏的父亲是什么官?”
赵恒仔细的想了想,才想出:“似乎是正三品特进。”刘娥略一思量:“若你杀了他,庄特进肯定会心有怨恨,将来……”赵恒恍然大悟,如果他登基,庄氏之父一定会怀恨在心,到时候……随及大赞刘娥:“娥儿,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全?”
“在被禁足的这些天,民女被很多人都瞧不起,因为民女正在禁足,他们都以为过几天就要死了,所以……而这就是民女身分的问题,反之,庄氏出身名门,即使您不宠爱她的那几天,她也没有过的像民女禁足那几日这般落魄,而民女是一介布衣,在他们眼中,民女没有好的出身,又失宠了,自然就会被人瞧不起,所以民女的思虑就远了些。”
赵恒在赞许之余又有着些许愧疚:“你受苦了,都怪我。”刘娥声称这也算是一种磨练。
说着说着,己经走到了萧馨馆,二人对视一眼,踏了进去。庄氏看见赵恒来了,就爬了过去,哭的梨花带雨,哀声道:“太子,民女错了,求求你原谅民女!民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的。”庄氏又想起有刘娥还在那,朝她跪下:“妹妹,我错了,我下次再边不敢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她又看刘娥不说话,心中又生一计:“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我还不如一死谢罪!”说完,朝一根红柱子奔去,欲要一头撞死,却被赵恒拉住:“你是做什么?”庄氏神色凄凉的说:“你们不原谅我,即使我活着又有何意义?还请您给个痛快话,到底要怎么处置我!”
赵恒想起刚才刘娥的话,又看见庄氏似乎已经有所悔意,斟酌过后:“庄氏一图害人,德行有失,罚一年奉,禁足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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