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一晃便过去了,用吟游诗人的话来说,就是:箭离开的我的弓,带走了时间,我原地徘徊,看着我的箭越来越远,时间越来越远。但德里克听不懂那么多,他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个比喻句,就是:时间这个臭小子像是偷了我们村头那个**的白菜,被发现后像村长家里的疯狗一样逃走了。
早晨,卡尔顿一脸严肃的走进了查尔斯的房间,对他说:“时间到了,走吧。”
查尔斯正在擦拭着他的剑,听到了卡尔顿的话,便放下了手中的亚麻布,将剑收回剑鞘,起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再拿起了那个亚麻布,蒙在了脸上。
“马尼德真的不参与了吗?”查尔斯突然问。
“是的,他似乎变了许多。”卡尔顿点了点头,一脸说不出的表情,似喜悦,似悲伤。“他不再什么事都听我的了。或者说——我不知道这恰不恰当——他像是长大了。是的,查尔斯,他真的像是长大了,长大了......”
查尔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看出卡尔顿有一些伤感。
班达克和德里克站在酒馆门口,看见查尔斯和卡尔顿下来了,便迎上去说:“罗德里格他们已经先去了。”
查尔斯点了点头,一招手,便走出了酒馆的大门,其余人都蒙上了脸,跟了上去。
“还有,”班达克快步走到查尔斯左边,说:“罗德里格说,他们没有找到那个背叛他们的人,所以决定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会以死来保护我们,不会让我们受到伤害......”
“这可能吗?”查尔斯突然反问。
“这......”班达克犹豫了一下。
一路无话。
雇佣兵们穿着平民的衣服,在城镇门口晃来晃去。罗德里格则一身朝圣者衣袍,背着一根棍子,但阳光照射下,可以看见他的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
查尔斯和德里克也没有穿锁子甲,只是很普通的亚麻衣。其余人也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查尔斯顿在一个角落中,怀中抱着剑,德里克蹲在他身旁。卡尔顿靠在一栋房子上,袖子中藏着一把短剑。他因为兴奋,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眼睛中也闪烁着紧张、兴奋的光彩。班达克则是以一个流浪汉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背着一个包,包里藏着弩和十几支弩矢。班达克走到守卫面前,凄惨的说道:“可以给我些第纳尔的吗?吃的也行,我饿了两天了。”
按常理说,这位暴躁的守卫会厉声呵斥走这个不要命的流浪汉,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笑呵呵地说:“想要第纳尔?可以,给你十第纳尔,哈哈,快走吧。”
班达克接过了钱,有一些纳闷儿,转身离开了。
查尔斯看着那些雇佣兵们生疏的演技,不禁有一些怀疑:这些人真的可以骗过守卫吗?
不久,一支近千人的部队出了城门。部队中央,有一辆马车,车夫在走过守卫身旁时,露出了狡黠的笑。守卫也微笑着。
雇佣兵们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支部队慢慢的出了城,都偷偷的检查了自己的武器。不过,这个“偷偷”是他们自己认为的“偷偷”。一个真正的市民看见了这些人袖子中反射出来的光,打了个哆嗦,感到一阵发凉,便赶紧离开了。在离开时,还不忘用惊讶疑惑的眼神看了几眼这些人。
守卫改去了以往的懒散状态,都把腰挺得比城门口的那几棵树还直。一个孩子看见了这些守卫,感到很惊讶,便叫道:“爸爸你看!他们被树给附身了!”那名父亲看了看四周,立刻拉起了孩子,说:“别说话,孩子,我们去那边。”
“咦?爸爸,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城玩吗?”孩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站在原地不肯动。
父亲立刻抱起了孩子,任凭孩子在他怀里乱捶乱闹,快步离开了这里。不久,这里除了查尔斯的人,便没有其他人了。城门口的市民们打开窗子,看了看四周,便惊呼一声,立刻关上了窗户。
卡尔顿悄悄走到查尔斯身旁,说:“情况似乎不太对啊。”
查尔斯点了点头:“我也发现了,莫非我们中计了?”
“有可能,不是说雇佣兵中出了叛徒吗?现在该怎么办?离开吗?还是继续?”
查尔斯:“离开?如果这真是一个计策的话,我们可能离开吗?我们能离开得了吗?”
“这......”卡尔顿闻言一窒。“那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查尔斯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有些酸痛的腿。
“万一......”卡尔顿还是有一些犹豫。
但德里克显得果断多了:“好了,商人,动手吧,教训教训这群小毛孩子。”可能用“武断”形容比较好。
“好吧,我也知道,我们没有退路。”卡尔顿虽然担心,却无能为力,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罗德里格在不远处,看见了查尔斯和德里克的动作,知道战斗要来了,便偷偷将藏在衣服中的一杆标枪拿了出来,并暗示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那名士兵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又开始四处转悠,同时悄悄地把消息传给了所有的雇佣士兵。
一只乌鸦从天空中飞过,并大叫了几声。查尔斯记得,在自己父亲被杀的那天,就有一只乌鸦从天上飞过,然后一直跟着他出了城才飞走。这只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了查尔斯头顶的一根晾衣杆上。查尔斯抬头看了看乌鸦,乌鸦也歪着头看着他。查尔斯突然有一些焦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得他逃出哈姆后,一直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他再也没有力气了。他遥遥望见,前面有一座山,很高很高的山,比他登过的任意一座山都要高。他戴上了银手链,顿时感到一股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散播开来,但他没有想那么多。他慢慢地走进了山。突然,他感到一股莫明的焦虑。之后,他在河边喝了点水,又抓了两条鱼吃了。吃过后,他开始爬山。爬着爬着,他突然手一滑,从山上摔了下来。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吊在了一棵树枝上。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出了这座山。山的那边,便是草原。
查尔斯在这种时候突然感到焦虑,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背上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放弃。不对,他已经无法放弃了。如果计划泄露的话,那么刺穆克一定不会善摆甘休的。查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紧了剑,等待着信号的发出。
城门的守卫打着哈欠,似乎在等什么等的不耐烦。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巨大的爆鸣声仿佛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守卫看见,在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爆裂开来。火星四溅。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好多好多事:自己家中双腿摔断的母亲;刚出生就被自己效忠的人抱走的小儿子;隔壁村子里的那个女人;自己又懒又丑的妻子;村长家里的那只疯狗......但是,他最终想到了一个人、脑海中只有那一个人——虽说他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存在——人们都叫那个人上帝。“上帝的审判!上帝的怒火!”一个人叫道。
守卫呆呆地看着暴烈的火焰,瘫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种东西,叫做火药。
但卡尔顿知道。
因为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商人。
只不过,这将是卡尔顿人生的最后一次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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