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款的农业银行就在中信大厦附近，走路过去几分钟就到。按照每个初级会员1880元，外加100元的网络平台费，是1980元，我们三个人，还有一份是翟老师的，加起来是四份，一共7920元，全由蔡老板先出。蔡老板二话不说，乖乖地把钱掏出递给了曹文嘉。这个时候，蔡老板要反悔还来得及，他可以不交钱，我们也就不会加入纽莱芙传销了。可是那时，蔡老板和李伯翰，还有我，都喝下了曹文嘉煮的迷魂汤，等待着束手就擒，哪有半点反抗的意识。就这样，我们糊里糊涂加入了传销。
我那份是挂名的，钱由蔡老板和李伯翰两个人共同出资，会员里的各项基金奖等归我个人所有。我们三个人，蔡老板、李伯翰和我，来广州前说好了，作为一个整体，产品不分给个人，拿来一起卖，然后共同去发展。如果个人要用，也是按照零售价钱买。这是王增福王强替蔡老板李伯翰规划好的。蔡老板李伯翰加入初级会员，不是二王的目的，初级会员只是他们的一个诱饵，他们想一步一步让蔡老板和李伯翰走上开直销店的目的（在惠州开另一家报单中心）。
曹文嘉说，开直销店，不仅有其它的基金奖，最大的好处是公司还有另外的奖励，拿货也便宜，零卖的利润更大。蔡老板是个谨慎的商人，在没有尝到甜头的时候，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几万块钱做直销店。他采取小投入，花点小本钱，先试试看看这个产品有什么好处，能不能卖出去，能够发展多少人，才做最后的决定。对于初级会员和直销店拿货的差价，他并不会心动。零售和批发，当然是有差价的。这是很明显的道理，蔡老板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他以为他的这个策略很高明，却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入别人的陷阱里头。
曹文嘉在填写汇款单时，我像个保镖，一直站在她的身旁。我看见她写的汇款单收款人是一个名叫张皓的人，张浩是香港纽莱芙公司的总裁，她把我们的钱汇到了私人账户上。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把会员款汇到私人账户，仅仅是为了方便？说方便，曹文嘉在中信大厦办理我们入会手续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把钱交到公司去，而是要跑到银行来汇给私人？我觉得这样不符合正规公司的财务管理制度。如果他们是有意这么做，非要这么做，这只能说明公司不是正规公司，公司一定有问题。但有什么问题，我一时也说不清楚。那时我的怀疑只是在脑袋里一闪而过，我没有进一步更深地去想，也不可能想，因为我还没有这样的经验。
汇完款，便去提货。在那些会员产品中，我们只要了女性调理乳，男性活力素，男性营养素，女性营养素，睡之宝这些产品，蔡老板还要了虫草王口服液。提货花了近一个小时，对方要核对钱汇没有。要是别人，可能要等的时间更长，他们需要确定钱到账后才能发货。曹文嘉打电话给总裁，就有人送货过来了。和我想象大公司提货不同，我以为是到仓库提货，结果不是。曹文嘉说公司的货仓不在这里，中信大厦只是办公的地方，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一切都是这么神秘，让人感觉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一个公司，所作所为，像一个私人小公司一样，甚至连私人小公司都不如。
等拿到货，蔡老板问李伯翰要不要去他女儿那里，李伯翰说他女儿在机场路那边，太远了，不去了。他是怕被蔡老板丢下他在他女儿那里，回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又要自己出钱坐车，不如来回坐小轿车，何况女儿家不宽敞，他去了住也不习惯。于是蔡老板便吩咐儿子开车准备打道回府出了广州再吃午饭。
曹文嘉转过头忽然说：“蔡老板，不行啊，你要去参加公司的培训，这样才可以全面、深刻地了解公司、了解产品。”
蔡老板眉头一皱，听了曹文嘉的话，如坠五里云雾，脸上一片茫然。这仅仅是一会儿的时间，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他想起在中信大厦江西南昌来的小姐说的话，知道这天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外地人，原来是来参加公司培训的。他装糊涂说，培什么训啊，他才不想参加什么公司培训，他从来就不喜欢参加会议。
曹文嘉说：“刚好公司明天要在从化温泉召开培训，我要了一个名额给你。蔡老板，你一定要去参加，想做大事业，不去培训不行；去了你一定会上档次的，会见到很多的大老板，对拓展你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
蔡老板笑了，曹文嘉说的大老板，他见过多了，王强说王增福是大老板，王增福说郝郝是大老板，传销人嘴里的大老板，其实连小老板都不是。他不想再见他们说的什么大老板了。
李伯翰说：“曹小姐，我和蔡老板都没时间去参加什么培训，听起来像国民党特务戴笠搞的什么特务培训。我们买个产品试试看，好不好，用了就知道了，哪里还用参加什么培训。不用了，我们来到广州，见到公司的老总，就可以了。”
曹文嘉耐心解释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你们的思想，还是和以前一样，仅仅是一个消费者。如果是消费者，我想蔡老板和李老板，你们两位都不用费这么大力气专程跑来广州考察公司。你们的内心其实是想做这门生意，但你们的想法往往还是过去的，很陈旧的那一套。要把纽莱芙的健康事业作为一项事业来经营，就必须重新学习。”
他们在讨论培训的事情，这让抓方向盘的济公很为难，不知道是回惠州还是留在广州，他只好让小轿车朝回去惠州方向的路慢慢驶去。他说你们想好了没有？
蔡老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说：“曹小姐，我们回惠州，留下张经理去参加培训，你看怎么样？”
“什么？让我留下去培训？”没等曹文嘉开口说好，我就先反对了。“我去培训没什么意义啊，起不到作用。”我补充说道。我心里是怕去培训要花钱，等培训完了，我一个人坐车回惠州，还要出车费，我哪有这么多闲钱，自己裤兜了没几个钱，吃饭都快要成问题了。换句话说，即使我同意去培训，可是我在他们这个体系里，培训完后回到惠州，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蔡老板没表态，他在等曹文嘉的意见。李伯翰赞同蔡老板的建议，说：“张经理有文化，去参加培训好。就张经理去了。”
都是李伯翰嘴多，他总是好出风头，替蔡老板曹文嘉做了决定。
“既是这样，就让张经理去。”曹文嘉不再坚持要求蔡老板去参加培训了。
“张经理去，就是代表我去了。”蔡老板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你去吧，培训的费用，还有回惠州的车旅费等，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的。”
大家都要我去，我还有什么话说。何况蔡老板说了给我钱，解决了这个实在的问题，如果我还固执说不想去，那就不近人情了。我点头答应去从化温泉参加培训。蔡老板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多了，于是对曹文嘉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午饭，再送你和张经理到车站去坐车。”他误以为纽莱芙公司在从化温泉培训，需要到车站坐车去。
曹文嘉说：“不用了，我们一起去集合地点，有专车去从化温泉，那里有午饭吃。”
有免费的午餐，谁不会去吃。济公不知道曹文嘉说的集合地点在哪里，曹文嘉知道在一家旅行社，却不知道如何走，她只好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在前面带路，我们坐的小车跟在后面。快要到旅行社门前，见到五六辆大巴停靠在马路边，再往前走，有穿制服的保安拦住不让车往前走，济公停下车让我们下车，他找个地方泊好车后，才过来和我们跟着曹文嘉一起走进餐厅吃饭。
餐厅里很多人，进出都是一群人，最少也是三四个人。我们找了一张桌坐下，一张桌八个人，我们这张桌不够八个人，曹文嘉安排三个年轻人和我们坐到了一起。她和许多人都熟悉似的，听她介绍，有来自深圳、东莞、佛山的。我看她来到广州，就没停止过打电话，或者是接电话。我心想，也许这些人也和我一样，都是曹文嘉安排去从化温泉培训的。菜很快上来了，是按照八个人一张桌订好的，有清蒸鲤鱼，梅菜扣肉，茄子煲，一盘空心菜，还有一个汤，虽然不是很丰盛，但饭可以随便吃。凡报名参加纽莱芙培训的都免费，我们一行人，只有我一个人参加，蔡老板和他的儿子，还有李伯翰，三人没参加，本来是要出钱吃饭的，结果曹文嘉替他们出了。只要能钓到大鱼，她可不在乎这点小钱。
从走进餐厅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一个很斯文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妇女。这个女人个子不高，一米五五左右，有点胖，然而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她一会说普通话，一会说粤语，在忙着招呼一拨拨的人。她说话的声音很有亲和力，像个慈善的母亲，又像个诲人不倦的教师。我想她一定是这里的领导，她有领导人的那种风度、气势，曹文嘉跟她说过话，我就看出来了。等我们的菜上齐了，那个女人也有了空，走到我们这张桌面前，曹文嘉介绍说，这是广东地区的最高领导人刘卫红老师。听她的名字叫卫红，我想她可能出身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她的名字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刘卫红确实是个教师，而且是一个儿童启蒙教育专家。据说她开办有私立学校，教书育人的同时，写有和编辑几本关于儿童教育和启蒙的书出版，她送过一套给我，可惜有好几本让我弄丢了，只有一本很薄的《读经教育手册》至今还保存着在我家里。
在从化培训期间，我见到了猪脚亮。我听猪脚亮说过刘卫红的故事。香港纽莱芙公司刚进入中国大陆的时候，猪脚亮找到刘卫红，要她做纽莱芙直销，刘卫红不肯做。她知道中国的直销是怎么一个情况。那时没有法规，很混乱，大家都想做，却不知道怎么做。一些人知道，水浑了好抓鱼。新开盘的公司很多，可是几个月后很快就消失了。刘卫红以前做过一些比较正规的像天狮、安利，可她也觉得这样的公司也有许多问题，其它的公司更不用说了。说不好听，都是打着直销的幌子做传销的勾当，直销和传销，一字之差。她在广东，知名度挺高的。她不想做，是因为她看透了这个行业的人都是急功近利，自私的人，费尽心血，搞来不少人，辛辛苦苦把队伍拉扯大，到最后下面的人没赚到钱，大家相互埋怨，变成了仇人。以前跟着她一起打拼世界的很多人，天天跑来跑去，辛辛苦苦，目的就是发展会员，花在电话费、车费、聚餐等费用不少，到了年底一算，结果没赚到钱还倒贴了不少钱。这样，就伤了下面的人心，人家就会对上面的人有意见，生出怨恨来，最终受害的是她自己。刘卫红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不愿做传销。
猪脚亮颇具耐心，跟刘卫红分析了目前中国的直销形势。
虽然猪脚亮算不上是中国的第一代传销人，但他1995年就开始做传销了，也算是个老牌的传销人。他对刘卫红说，根据最新消息，直销法有可能在一年后，即2005年下半年出台。直销法出台后，很多公司会失去机会，只能转入地下，可是这样，又要受到政府的打击。因此，猪脚亮分析，趁直销法还没有出台，赶紧把握机会，赚一把以后再金盆洗手。同时，猪脚亮认为，纽莱芙一定会火爆起来的，产品好，独特的生命价值，是做传销最好的产品。更重要的是，猪脚亮是纽莱芙公司还没开盘前的几个人策划人之一，这么说，只要刘卫红肯加入，就安排在猪脚亮下面。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位置，高高在上。纽莱芙公司的计酬方式是所谓的改良双轨制，左右两个人，会员发展快，赚钱也快。可是，刚入门的新人不知道，这种计酬的制度，死的也快。只有像猪脚亮、刘卫红这样的老传销，才心知肚明。做传销的，不可能人人都赚钱，整个公司，只有上面的十个人之内可以赚到大钱。猪脚亮给刘卫红的位置，在十人之内，只要运气好，他们是可以赚到一笔不菲的大钱的。于是，她答应了猪脚亮，做完这一次，赚些钱，再也不做传销了，今后好好做她的连锁启蒙教育学校。
吃完了午饭，蔡老板问曹文嘉，去从化温泉培训需要多少费用？曹文嘉说只要住宿费，其它费用都不用。我记得是360元，蔡老板给我七百块钱。我把住宿费给了曹文嘉，她去交了钱领了培训证回来给我。蔡老板、李伯翰、济公三人和我分手后，我和一群人跟在曹文嘉的后面，上了旅游大巴去了从化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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