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变得熟悉、熟人变得陌生。世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不过是几息之间就可以改变的事,轻而易举,重如泰山。
当金黄的树叶趁着夜色掩埋路面,挥舞的扫把又把树叶堆在一旁。这样重复了不知几次,树上的叶子加起来也不足以覆盖道路—龙颜终于看见苗小诗和冯添出双入对了。
原本以为冯添是木讷的,但事实是在一个人恋爱之前你永远看不清他是爽朗还是优柔、木讷或是开朗。
她开始会兴奋地跟龙颜叙说冯添有多好多体贴,也会支着脑袋想给他织一条围巾。龙颜每次都会听得格外认真,三儿和四儿看龙颜时的眼神总会充满担忧。
铺天盖地的红色爬山虎已逐渐萎缩,只剩下骨灰等待燃尽成为化肥。直到这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失去了这层伪装,朱红色的教学楼由内到外都是这副文物般的破败样。
二号楼的二楼,下午最后一节课上了大半,埋头抄笔记的苗小诗忽然把笔一扔,拍了下桌子说“我决定了龙颜,下课你陪我去买毛线,我要给你和冯添织围巾。”
大抵是确实激动,没能控制住音量,周围有不少人回头来看。龙颜两手抱在胸前扫视了一番回头的人,那些人便齐刷刷的转了回去。
苗小诗笑的芙蓉花开,抓住龙颜的手腕,朝她打了个响指,“很厉害哟。”
“还是黑色的比较好对吧?”苗小诗拿着柔软的线团,恨不得在脸上蹭。
龙颜指着边上挂着的成品说“接色好看。”
苗小诗有些诧异的看了龙颜一眼,有些意外她会接话,“我是初学者嘛,纯色能织出来就不错了,看起来很难啊。”
“不会很难。”口气和表情都淡淡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龙颜太反常了。
龙颜放下手中两种颜色的线团,眉头微微蹙起,苗小诗把后面的话全吞回肚子里了。她撂下句“快点。”就朝外走。
对着线团又犹豫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还是黑色合适,刚交完钱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把东西塞进包里往外一看她就愣住了。
是龙颜。
两个女孩扯着她的头发死命的把她往住宅区那边拽,旁边那个染着翠绿色头发一脸得意的男孩正是张凡!
如同兜头而至的冷水一般贯彻全身,龙颜灰亚麻色的卷发被女孩用力的拉扯,因为失去了平衡似乎随时有可能载向地面,她脸上挂着说不出的厌倦,想要挣脱女孩的手。两个女孩大声的骂骂咧咧。周围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甚至拍照,但没有人伸出援手。
骄傲不可一世的龙颜,她最尊重的龙颜。
短暂的错愕让苗小诗的血液几乎倒流,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轻微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迅速的萌发、蔓延。她回过神抬腿想要追上去,龙颜也在这时候看见她了。
她停止了反抗,看上去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朝苗小诗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是一个名字的口型。她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等待电话接通的十多秒龙颜就被连拖带拽进了拐角的家属区。三儿终于接起了电话,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口吻此时却像救命稻草一样。
她带着哭腔说“龙颜被张凡带走了!”
“怎么回事?在哪!”对面的声音顿时放大了几倍,听见他焦急的喊声,她的眼泪开了闸般倾泻而出。
“她从西门被带进寒蝉小区了,你们快来!”
“你先远远跟着!”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压断了,苗小诗颤抖着,一边哭一边跟着进去。如果不是她要织围巾,如果不是她觉得三儿和四儿跟着会很奇怪,如果不是她非要龙颜陪着自己……骄傲如龙颜又怎么用忍受这般屈辱。
她默默地祈祷着不要有事,踉踉跄跄的一路追了过去。幸好有人在谈论,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顺着那些人说的地方,穿过围观的人,终于看见—
一个女孩背对着她,抬起手朝龙颜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她已经站不稳了,扶着墙浑身颤抖。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龙颜皱了下眉,再看向女孩时依旧面无表情。张凡已经不在了,或许是觉得打女生这种事有些丢脸。
那女孩抬手又是两巴掌,“你他妈装什么清高,给老子说话啊,给老子开口说话啊,你不是能的很吗?现在跟我说‘滚’啊?说啊?”
龙颜眨也不眨,高傲的盯着女孩,待她说完,轻蔑的抿着嘴—这表情只会对她讨厌的人露出。她说“你不配。”
另一个女孩从侧面一脚横踹在她膝盖后面,险些没站稳,“嘴硬是吧?今天就把你打到服为止。”
龙颜竟然笑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贱货!你笑什么啊?”女孩的底气显然没刚才足了,说完这句壮胆般的话抬手朝龙颜脸上又是两巴掌。
苗小诗扶着墙的手渐渐用劲,骨节发白。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了一些,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旁边立着个扫把,她把心一横抄起扫把冲了过去,扇龙颜耳光的女孩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就被苗小诗拿扫把背面的棍子结结实实的抽了一下。
女孩吃痛,叫了一声,转过来看见红肿着眼,有几缕头发粘在脸上的苗小诗,怒气大涨。
龙颜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眼里渐渐多了一层雾气。
这就是她的朋友啊。
趁着两个女孩反应不及都把心思放在苗小诗身上的时候,她抬腿朝被苗小诗抽了一棍子的女孩背上又添了一脚。
原本两个女孩对苗小诗的围殴就这样变成了互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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