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张莫问心想,这凌老爷肯养着老伙计,倒不似一般大院商贾,为富不仁,守月家有慈父,真是幸福,不似我家里那个……唉……说多了都是泪,张莫问不禁为张召北扼腕叹息起来。
“哎呦!老爷来了!”何掌柜赶快到门口相迎。
张莫问站起身,只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撩起长衫跨进门来,他也未看张莫问,径直走到厅中正首坐下,摸了把胡须就开始喝茶,何掌柜左右伺候着。之前通报的伙计顾泉生也紧跟着这中年男子入得厅来,现下侍立于后。
张莫问立在下首侧位,拱手候着,心想这便是凌家老爷了。
张莫问有一种很不详的感觉。
这位凌老爷面相坚毅阴沉,面色有些发黄,虽然咋看之下依旧是个美髯公,却全不是张莫问脑中所想的慈父模样,倒让张莫问想起了张召北。张莫问更见他身形精实干练,好似习武之人,和一般商贾大户表面上那种和气生财的做派相去甚远,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起来。
“老爷,那我这就去店里招呼了,老吴在偏厅里候着。”何掌柜替凌老爷收拾了茶器,又和张莫问施个礼就退下了。
张莫问听这位凌家老爷,凌守月的爹爹,还不是一言不发,心想自己到底是晚辈,怎得又胡思乱想没了礼数,赶紧再一抱拳,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凌……凌叔叔……”
“张莫问,守月是我独生女儿,她在外一切安好我自然慰心,我问你,这次来得古苏,守月可有什么事物让你交递与我?”凌老爷突然盯着张莫问,招呼也不打,便劈头说了这许多话,字正腔圆,可口气端的是言不由衷,好似凌守月让他也无甚牵挂,不过客套几句而已。
张莫问听他说得阴阳怪气,心下狐疑,心道守月难道不是亲生的?!
“呃,凌姑娘就让我给家里捎个口信,然后把这个交给凌……凌叔叔……”张莫问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凌守月的那支发簪,想上前递给凌老爷,哪知顾泉生早已迈步而来,将发簪呈了上去。
张莫问好生没趣,自觉尴尬,退回原处,只看着凌老爷仔细端详那发簪,不想突然“啪”的一声,凌老爷竟将发簪往桌上一拍,生生崩坏一颗挂珠,锵锵飞了出去。
张莫问一阵心疼,心下说道这叫什么事儿呢,明明刚才东西还要得急,现在就直接给拍了,然而凌老爷早已站起身来,一个迈步便到了张莫问眼前。
“还有什么?”凌老爷面不改色继续盯着张莫问。
张莫问的脸几乎贴在凌老爷身上。
“还……还有这个!”张莫问简直莫名其妙,下意识后退一步,大腿直抵在身后的雕花木椅上。
凌老爷两指一挥,抽过张莫问从怀里掏出的纸片,打开一看,眉头微皱起来,但他继而笑笑,和声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张莫问见状赶快把头凑过去,手比划着说道:“‘印天,张’啊!”
其时这字条已被水进了些,墨迹有些花了,只能隐约看个大概。
然后,是一阵短得不能再短的沉默。
在这极短暂的沉默中,张莫问看着凌老爷,凌老爷看着张莫问,顾泉生看着凌老爷和张莫问。
“嗵!”的一声,凌老爷倏然向前出手,张莫问猛然一蹲,竟然躲过了这一擒拿之术,凌老爷面有惊异之色,只这一瞬,张莫问暴起一跳直接站上了身后的一台雕花木桌,顾泉生这时已从张莫问身后抄将过来,眼看凌老爷又要出手,之前一招便端的凶猛,张莫问心下又气又急,咬紧牙关,两膀一抡,腰间生力,凌老爷和顾泉生径自扑了个空,待二人再一抬头,张莫问竟然双臂紧抱一截圆木朱漆屋梁,正挂在当空,趁底下二人微微懵神之际,张莫问两腿儿连蹬带踹,终于向上勾住横梁,整个人现下便四脚朝天倒吸在房梁上,折腾得扑扑不住往下落灰。此时四下安静,当这寂静就要弥散开来,突然隔壁老吴端着两只带盖儿白瓷釉花茶碗一颠一颠从偏厅走出来续茶,那老仆人见厅正中这般奇葩场面,一时瞠目结舌,双手一软,两只茶碗稀里哗啦砸在地上。跌落声未止,大厅四面八方竟海潮般涌出二十多条大汉,将花厅塞得满满当当!当真是不砸个茶杯都不能跳将出来打群架了!
“老爷!人呢?!”为首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咆哮道。
凌老爷不语,顾泉生指指高高的屋顶。
二十多号人齐齐看向张莫问,的屁股。
张莫问扭扭,憋红了头脸。就要掉下去了,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把自己翻转过来。
“去……去拿梯子!”底下有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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