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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2 / 2)

他要如何去说呢,告诉他们钦天监中藏着先帝储由啸真正的继承人,还是告诉他们西藩之国中,亦有储由啸埋下的人手,在之前长久的岁月中,一点一点透露和散布着欲言又止的讯息,以警告皇子储化及时日无多?!

“哼!我当然不会忘!这是我一生一次的机会!岂能坐以待毙、拱手让人?!”陆温纶面露铁色。

“师兄,纵使你将这观星台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因为,我不会在这里寻找任何东西。”张莫问直视陆温纶的眼睛。

“哼哼!……”陆温纶将手中长剑一拧。

“温纶!”陆高朗再次无奈阻道。陆温纶的坚持,早成为魔障。

“你竟然还将他送上蜀山历练!到底他是你亲生儿子,还是我是你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陆温纶目不斜视,向陆高朗吼道。

“就因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为父不但要考虑你的感受,为父更要考虑你的性命!你死去的哥哥是怎么死的,你活着的哥哥是怎么活的!你是为父的幼子,为父要你平平安安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我这个父亲对你最大的职责!”陆高朗终似忍无可忍。

“我要这碌碌无为的性命,就算千世万世,又有何用?!”陆温纶眼中冲血。

“温纶,现下不管为父说些什么,你都不会听。既然你说为父与你不公,那好……”陆高朗黯然点头:“你便和张莫问比试一场!”

“师父!要不得!”张莫问喊道。

陆温纶吼道:“张莫问!你当我怕你不成!”

“拿着!”陆高朗大喝一声,将手中赤须剑飞甩给陆温纶。

“嗖”的清响,陆温纶接剑一愣,眼中继而闪现出燃烈的眸光,如痴入魔。

陆高朗见状凄然,说道:“为父确是将临枫心法传与莫问,但这门心法能练到何种程度,都得要看自己的造化。你的武功亦是为父自小倾心栽培。你说得不错,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但你的形意与迅急已入至臻,就算在我陆家也是百里挑一。今日,我又将赤须剑给你,这场比试,你若输了,就不要再说不公平。”

“师父——!”张莫问道:“师父不念旧,我却念旧。师父……曾与我有恩,临枫堂与我有恩!我怎能对……对他动手?!”

“张莫问,好一个念旧!不过你不用领我的情……”陆高朗摇头沉笑道:“当年端午夜,有人欲刺杀曹公,我脚步已迈入府衙,要将你揭发,保住我临枫堂。不想竟见凌百川父子皆入堂,在知府那处替你斡旋……我这才退出堂外……”

“……!”张莫问听而不语,也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大理寺官方案卷中,没有记录他的名字。

陆高朗见张莫问犹豫,又道:“张莫问!练武之人如此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世事繁乱,哪能件件都由着你?!莫问儿,世事就是这么残酷。今日你若不全力以赴,那我陆高朗的儿子即刻便要取了你的性命!”

“……师父,如今我大仇未报,亦有未尽之事……你是了解我的,就算我未负血海深仇,人要杀我,我也断不能束手就擒。今日有师父在场作证,我和陆师兄这场比武也算有个公证。”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莫问儿,你不是一个愚忠的人,就算师父叫你去死,你也不会死的!……好男儿便是热血铸成!温纶,你既有志向,如此坚决,为父便不再阻碍你,但你要知道,做出决定就要付出代价。如果这次你输了,为父便要将这赤须剑束之高阁,从此封存起来。这赤须剑从未输过,若是断送在你手上,那这宝剑便就自此不再现于人间!你可知道了?!”

陆温纶杀气喷薄。他没有回答,他的执念在摧毁他的耐心。

“我没有什么再可应许给你。张莫问,若是你赢了,为师只能再为你做一件事,就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莫问打断陆高朗的话:“师父既然答应可为我做一件事情,那么这件事就容我想好了再说吧!”

“鬼东西!”陆高朗骂道:“好!为师答应你这一回!”

张莫问缓缓调动剑锋,道:“富贵有命,生死在天!陆师兄!请吧——!”

“呀!——”

陆温纶狂吼一声,杀招夺面。

甫一交手,张莫问惊觉陆温纶这师兄竟很有些本事,一柄赤须剑舞得招大力沉!

一瞬的时间里,陆温纶将一套临枫剑法从“望枫希旨”耍到“阵马枫樯”,后接“暮偃枫吟”,再起“从枫而靡”,又一个“金枫落照”,戾气凛天,招招不息。

张莫问拿稳墨霜天残剑,剑起轻灵,人走空意,忙忙拆了三百多招,好像找出陆温纶一些套路。

就在他心中稍有缓和安停之意,张莫问忽一个激灵,他想起陆温纶眉眼间永驻的阴兀。

绝非如此简单!陆温纶是在耍诈!

果然,陆温纶突剑芒一变,身已横承,新出一招,直刺张莫问胸口!

“啊!——”陆红叶失声喊道。

这是陆家不出世的绝技——“青竹丹枫”。青竹生于南,丹枫长于北,暗喻南北。此招看似粗拙,实际巧诈。凡兵器之斗,十招以内,双方皆对敌方刃器长短有了领教。百招以内,双方早能预判刃锋可及范围。陆温纶用三百招迷惑张莫问,只这最后一招,剑柄由手中脱出,只用拇指、食指之力握剑,使长剑生生多出一寸长来!

暗多一寸,只争一寸,这便是“青竹丹枫”的奥义。

张莫问跳步后撤,明明已脱出剑锐,不想剑尖更进一筹,似倏然变长般猛进!

“哈哈!”陆温纶眸中分明笑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张莫问双足涌力,腰中卸劲,只向后一仰!

头未磕地,已然扭身暴起,从侧面将陆温纶手中长剑一绞。

两把名剑锵锵相扣,张莫问压臂怒挑,用极临枫心法,嘶吼一声,注力疾撤!

手腕翻动中,双剑斗缠!

“铮!——”

一声清脆,赤须剑绞断成三截,坠落石板!

“不!……不!——”陆温纶残剑在握,双眸血红。

张莫问翻转舞动,将墨霜天残剑“嗖”的入鞘。

陆温纶是要输的,长剑在他手中,就只是长剑,是石头,是钢铁。

而在张莫问手中,长剑是水,是风,是以柔克刚,是以刚克柔。

“师兄……”张莫问良久轻叹道:“你连是非都分不清,还闯荡什么江湖?……你可知,道义为何物?……”

“师父,师姐……”张莫问似带怜悯看着陆温纶,转而向其余二人拱手,坚定说道:“我该走了。我要,去寻找正确的东西。”

“……你晓不晓得,若他赢了,我原本想要为他做的事情是什么?”张莫问挺拔的背影彻底消失后,陆高朗对陆红叶轻声道:“这小子口齿机灵,生生抢掉我的话头……”

陆红叶眸中涌泪,只摇摇头。

她心中愧疚,想对张莫问说,却终没有说出口。

端午那夜,她很害怕。

或许她的恐惧感从没有消退过。

她没有家,临枫堂是她的一切。

“我本来想说,要将赤须剑传授于他。”陆高朗轻笑叹道:“……我儿温纶,匹配不上他自己的志向。这样也好,赤须已废,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念想。就算他输了,那柄剑若仍在那里,他蠢蠢欲动的幻想终究是将毁灭他。……红叶,你应该高兴才对,从此以后,你就和温纶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逃避从不是办法。

张莫问负剑,怒气冲冲出了观星台,这就再去看一眼和治家。

他对自己有不祥的预感,觉得今后怕是很难再回到印天了。

他唯一愧疚的,是和治,和他的家人。

接近秋日的午后,云厚风高,空气中有湿润的气息。

长街上,人愈发少,张莫问鼓足勇气敲开和府的大门。

竟是和治的大姐亲自开得门。

她话也不说,递给张莫问一个锦布包。

张莫问摸了一下包中的物件,心痛到无以复加。他觉得就算此时和家杀了他,自己也没有怨言。

“你走吧。”和治的大姐说。她向和府深院一处高阁回望一下,憔悴的目光凝聚在那里,只道:“父亲他,一夜白头……”

她便将门关住,切断这微弱到无声的自语。

外面飘起雨来。

张莫问一步一步走在秋雨洗劫的街上,怀抱着那个物件。他将那物件从锦布包中拿出,是自己当年送给和治的小木剑。

这把木剑已被磨得光滑,现出纯粹的原木质地,如心爱的玩具珍藏在岁月的长歌里,然而时光并不等候。

大雨中,张莫问是否流泪不得而知。

空荡路上,雨幕开始磅礴,他仿佛看见两个小男孩挥舞着木剑嬉闹打斗着向他跑来,又仿佛看见两个小男孩结伴跑入街角贡德运的算命摊前躲雨。

可这一切原是幻象,长街上除了凄厉的雨,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人,张莫问抬头,雨水砸在脸上。张莫问向长天轻语道:“和治,我宁愿是你,亲手将这把木剑交于我……”

兄弟一场,到最后,他将性命交给了他。

该走了。

他在印天的一切都结束了。

若得成功的那天,他也不一定再回还。

印天,他的故事在这里开始,但这座城,从来都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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