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天幕,云遮路,霜草哀哀陌如故,几点寒鸦破风舞。往来无人知,残荷犹有恨无数。
“娘娘,您在这儿坐了一下午,回去吧。这风大天寒的,若是感染了风寒,那怎得了啊?”春雪手里捧着件雪狐白裘,几番求简兮披上,都被拒了,真真好不急人。
简兮怔怔的看着寂寥无声的池水,闭气眼睛似乎还能回想起盛夏时,那一池碧波荡漾里,菡萏芙蓉争妍丽,鸳鸯蝴蝶相嬉戏的情景。好似是上个世纪。
“春雪,我问你一个问题吧。”简兮望着远处高高的琉璃瓦,蒙了一层浅浅的寒霜而显得黯淡了许多。
“娘娘请问。”春雪急急的说道。眼见快入夜了,这大妃娘娘在风里受着寒,滴水也不进的,身子怎受的住啊。
简兮笑如这寒池里最末一朵微澜:“我的家乡有一个纠缠了千百年的疑问:如果你的爱人与你的母亲一起掉进水里了,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呢?”
春雪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或者换一下,一个是你的爱人,一个是你亏欠的朋友,你会怎么办呢?”简兮静静的仰望苍天,苍穹之中一盆泼墨洒于天幕,显得那么灰沉苍凉,压在头顶上是如此的沉重。
“这……”春雪感觉娘娘似乎心里头有什么事,就是模模糊糊的弄不懂,只得答道,“无论如何选择,都得担上不仁不义之罪。奴婢愚钝,实在不知了。”
简兮突的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光亮的泪花:“你不知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还没等简兮说完,另一道声音接过她的话语,低沉而清冽,好似洞箫仙音自天上来:“就是去救你的朋友,然后跟爱人,一起赴死。”
简兮心里“咯噔”一下,缓缓的转过头去,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一道颀长而不乏精壮的身影由远及近,朗目英眉,薄唇微勾,翻滚着滔滔海水在眼底翻滚着,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沙滩,温柔的抚过海岸上星星点点的贝壳。
简兮双唇轻颤着,眼中一直含着的泪水,终于还是坠落下来,曲敛晟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那么坚定。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成了负累。她知道,只要他一个眼神,她的长城就会崩塌。
春雪微笑着离开,把这方天地留给这一对紧紧相拥的爱人……
曲敛晟自愿服下了“软魂散”,不为其他,只为简兮。因为他知道,如果九舞出事的话,简兮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简兮注定要欠谁一个情,那么,他宁愿这个人是自己。
说他自私也罢,鲁莽也罢,他就是要让简兮永远离不开自己。
简兮当天晚上便受到海拉苏的密函,九舞暂时不会有危险,只要她继续按照“约定”行事。
简兮不敢面对曲敛晟,就算曲敛晟宽容她,谅解她,甚至反过来安慰她,那个沉重的枷锁还是牢牢的把她捆绑着,不得喘息。每每看到曲敛晟温柔如许的眼睛,便好似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压在她的心口。
简兮今日第八次找借口离开的时候,曲敛晟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被子将人包进去,搂在自己的怀里。
“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简兮双手攥着他的衣襟,脸一炙,小声的低喝道。天呐,大白天的,值班的太医宫女都看着呢,还有王成!你偷笑什么?!小心本宫让你发配边疆!
曲敛晟低声笑了,成熟的男音贴在耳边,显出别样的魅惑:“你们没事的,都下去吧。朕的爱妃可要生气了。”
众人听此,皆捂住嘴小声的笑了,笑得简兮脸蹭蹭蹭的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讨厌!”简兮气得挥起粉拳直往他胸口擂去。
“咳咳咳咳……”受了重击后的曲敛晟随即咳嗽起来,把简兮咳得心慌慌。
简兮吓得立马停手,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难道……难道……”那个毒这么快就发作了?怎么办,怎么办?
简兮慌得手足无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简儿莫怕,朕跟你开个玩笑呢。谁教你今天不愿意理朕,还到处躲着朕?”曲敛晟看玩笑开大了,离开缴械投降,把简兮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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