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镇（1 / 1）

我和希尔薇一前一后地走向小镇的裁缝铺，因为不是很远所以用不上雇马车。希尔薇仍然穿着睡袍，在身前打了一个结，我找了一双准备扔掉的拖鞋给希尔薇穿上，以免在路上伤了脚。虽然希尔薇脚上厚厚的茧子已经说明这样的担心大概是多余的吧。

路上跟我打招呼的人多了很多，我想不光是流感刚刚过去的原因吧。无数的目光落在希尔薇身上，来的那天虽然是清晨，不过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希尔薇跟得很紧，好几次她的额头碰到了我的手臂，每次都要道歉上半天。

裁缝店的夫妇很年轻，特别是老板娘，总是穿得画质招展，好像把自己当作店铺的活广告。不过这样一来，店铺的生意总是很好，特别是女装。

“哎呀来客人啦，小姑娘怎么穿成这样，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面对老板娘的热情，希尔薇并没有反应。大概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小姑娘“这个词是称呼自己吧。希尔薇的眼睛向上偷偷瞥着眼前略微丰满的女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灰色的眼眸中显出奇怪的色彩，看了教人心酸不已。面对冷遇，老板娘并没有表现出尴尬和不悦:

“丹尼医生，这孩子多大了？是给她买衣服吧。“

我点点头”希尔薇，跟她去吧。“

希尔薇好像才回过神似的，跟在老板娘后面进入了里屋。老板雷尼在她妻子耳边吩咐了几句便转过身来与我寒暄。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带着希尔薇出来。老板娘附在雷尼耳边说了几句，雷尼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这条裙子是我读书时候的作品，是有名字的，叫做琉纱。腰身很细，阿尼娜可穿不了。”说着雷尼向老板娘调皮地笑起来。老板娘也一旁应和似的娇嗔着。白色的上身的确很细，但是套在希尔薇身上仍然显得空荡荡的。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制裙摆下希尔薇小巧的脚装在了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里。

“我还需要两套颜色素一些的衣服，麻烦了。对了，还有睡衣有吗？”

忙活了一阵，我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而希尔薇穿着那件琉纱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表情。之后雷尼把账单算好，递给了我。

“包括了内衣裤和袜子，虽然我平时不经意这些东西，但是刚好都是新的。按成本算给你，也省得你再去别处跑。”

“嗯……我身上的钱不够，改天送来可以吗？”显然我没有考虑到贴身衣物的问题，并且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算。因为从来没有了解过女装，估计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不过还好这些也在我的负担范围内。

“没关系，晚一些我到您的诊所取吧，我正好到那附近有事要办。“

离开了裁缝店没几步，希尔薇便停下了脚步：

“丹尼医生，感谢您的仁慈。把衣服退回去吧，现在退应该没有关系，这衣服对于一个奴隶而言太浪费了。”

“你穿着吧，很可爱。”我朝希尔薇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吧。“

路上，我闻到一股特别诱人的香味，顺着气味寻去，看见一家咖啡厅。希尔薇的眼睛也盯着哪里看。

“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就在外面吃午饭吧。”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三明治，谢谢，还有咖啡，两份。“

我突然注意到希尔薇低着的眼睛斜斜地盯着旁边桌子上客人的烤薄饼。

“等等，给这位小姐上一份烤薄饼。”这次希尔薇大概反应过来我口中所说的小姐是指她，大大的眼睛好像受惊一般看着我。

“我真的可以吃这个吗？丹尼医生？“希尔薇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烤薄饼，散发的热气和表面流出的糖浆仿佛是在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上刑一般。但是希尔薇并没有动，等待着我的许可。

“吃吧。”大概长这么大，希尔薇也很少尝到甜食的滋味吧。

我吹了一声口哨，“麻烦再来一份布丁。“

吃完了烤薄饼，希尔薇看着我并没有要吃布丁的意思。”请问……“

“哦，是给你点的，你吃吧。”

“那怎么可以，丹尼医生只吃了一份三明治。我已经吃到了这么好的食物，怎么敢再享用这个……”希尔薇又陷入了她没有表情，一言不发地状态。

“我不喜欢甜食，难道要我喂你？”我愉快的地笑起来，不过我的确对甜食没有太多好感。

希尔薇小心翼翼地把布丁挪到自己面前，眼睛一直偷偷盯着我。我忽然看见希尔薇脸上闪现出幸福的笑容，如同幻觉一般不真实。吃过午饭后，我带着希尔薇到市场买了一些蔬菜和腌制的肉类。希尔薇固执地要负担大部分的重量，于是便提着大部分的菜和为她买的衣服走在了前面。由于东西太重，她用两只手在身体的一次提着，为了保持平衡斜着身子侧着走着。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虽然走得并不慢，但每一步都看得出很吃力。我走上前，一把提起她手中的东西，自顾自地走向前去。她的手仍然挂在提手上，好像想抢回去，但是又立刻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丹尼医生，我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本来就应该我提嘛。对了，希尔薇，你多大了？”

“我的生日已经忘记了，也许从来也没有记得过。大概已经17岁了吧，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确实是愣住了。之前考虑到长期的营养不良，根据希尔薇身体的发育情况，我估计她只有14、5岁，她自己说有17岁不禁让我生疑。然而她身上种种不幸和悲惨遭遇留下的痕迹，又让我相信与她有关的一切必定是一场充满恐惧和不安的噩梦。

回到住处，我开始做饭。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你去试试衣服吧，然后去玩玩吧，去花园或者到书房看看书。”

做好了晚饭，我看见希尔薇又穿着我的睡袍跪在地上擦着地板。

“希！尔！薇！这是我的！不是给你买了衣服吗？”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请你一定不要生气。“希尔薇吓得缩到墙边。我并没有生气，只是为了变现得随和或者亲切一些提高了音量。

“对不起，我没有生气，换衣服去吧，然后下来。”

“是的，丹尼医生。如果是因为不希望我穿你的衣服才给我买衣服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我有衣服的，已经足够了。我穿什么没有关系的。”

“那条破布你还没扔？对不起希尔薇，我并没有生气，去换衣服吧，你没有必要再穿那种东西了，从今以后都不用了。”

希尔薇回头望望我，然后到楼上去了。很快她便再次出现在餐桌旁边，穿着一件黑白色的裙子。

“是有什么客人要来吗？要不要我先躲一下？丹尼医生。“

“没有啊，过来吃吧，就算有你也没有必要躲起来。明白吗？”

“这么丰盛的食物是为我准备的吗？我真的可以吃吗？丹尼医生。“

“是为我们准备的，明白吗？坐吧。”

“是的，丹尼医生，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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