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笑:“您这哪是念叨我啊,肯定是饿了。我熬了点粥,火开得有些大,有点糊味了。”
妈妈说:“你哪次熬粥不带糊味的?”
站在一旁的护士掩着嘴笑,然后说:“文女士你女儿今天上大学了吧?”
妈妈点头对她笑:“是啊,都上大学了还不会做饭。”
我也笑了说:“好妈妈,我一定学好吗,别再这样说了,不然我就嫁不出去了,您可就没有外甥抱了。”
妈妈和护士同时笑了起来,我的心里确是苦到了极点。
吃过饭之后我和妈妈聊天,妈妈说:“菲菲,你看我这也没什么问题了,我想出院了。”
我皱着眉头,就知道妈妈会这样。我说:“妈妈,医生让住院观察几天,您就安心在这住着吧。”
“可是,学校那边我还有课,再说你也不能耽搁太久啊。”妈妈坚持。
我说:“妈妈,学校那边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跟校方请好假了,还有一生的观察结果一出来,我就会回学校的,所以您就安心养病吧。“
妈妈还想说什么,我突然打断:“妈妈,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妈妈只好点头。
我出了医院立即给童佳佳发了短信,回来几天了还一直没有通知她,所以等调整过来了之后,我立马给她发了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童佳佳收到短信之后立即要求来我家,我拗不过她,只好等她打的过来。那晚我跟童佳佳说了好多话,童佳佳只是听着,我不敢告诉她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害怕我将事情告诉她之后,我会变得卑微而可怜,我不愿意任何人可怜我同情我。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是死于一场车祸,但是这场车祸是人有意而为之。
母亲说父亲原本是大学物理教授,因为不愿意将发明出来的东西卖给一个朋友,朋友又担心父亲将发明卖给其他人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才对父亲痛下杀手。
我所有的记忆从父亲去世后开始,我甚至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只有挂在客厅里的那张照片时时提醒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一切,可是却没有看透自己的命。
父亲去世后,家里的境况一年不如一年,母亲用微薄的工资支撑着家,但是她是艺术生,所有对生活充满了期望,父亲去世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生活的压迫让她染上陋习,我有好几次见她吸烟,虽然不是很厉害。
我也曾劝过她,但是表姐告诉我说母亲就这样点精神寄托,偶尔的放松未尝不可,这样我才肯作罢。
母亲是一个苦命的人,我承认。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从来没有想过再婚。记得很早的时候有一个叔叔经常来我家,而且每一次都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妈妈却让我把礼物还给他,留他吃了一顿饭就让他走了。好多次,我看见妈妈将陌生的叔叔拒之门外,当时还小并不懂为什么,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爱。
家里人从来不愿意给我透露我记忆中失去的故事,在家里妈妈更是绝口不提。有好几次我想去探表姐的口风,却被表姐无情拒绝:“痛苦的回忆能够不记起就不记起吧。”我被她驳得哑口无言。
后来我想,要是实在记不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的家人希望我忘记。
童佳佳一语不发听我说心中积聚已久的话,然后问我:“菲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很庆幸暮色将我们掩埋,不然以童佳佳的个性肯定能从我闪烁的眼睛里看出猫腻。我和她躺在宽大的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
我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
童佳佳说:“菲菲,你不要瞒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你憋在心里我反倒更担心知道吗?”
我握住她的手说:“佳佳,谢谢你。有事我一定就会告诉你的,快睡吧。”
童佳佳反握住我:“晚安。”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童佳佳平稳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已经熟睡。
这个世上对我好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最亲的人也被老天爷捉弄了。帘外是灯红酒绿的Z城,生我养我的城市。每一天这里都有数不尽的笑脸和哭声,也有理不清的问题,可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停止行走。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童佳佳就起了床,佳佳去上课,而我则是去医院。童佳佳说下了课之后去医院看望母亲,我们约好一起吃午饭。
童佳佳走后,我给母亲熬了鸡汤,然后坐公交到了医院。母亲还在睡,我将保温盒放在一旁,然后走出房间,恰好遇见检查的医生。他也看见我,然后跟我打招呼:“这么早啊。”
我笑:“是啊,过来给妈妈送早饭,可是她还没醒。”
“可真难为你了。对了,关于你妈妈的情况,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啊,不知道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我急忙问。
“我们边走边谈吧。”
我跟他走出楼栋,沿着健身场地散步。我说:“医生,您说我妈妈的病……”
“你妈妈她得的确实是肝癌,而且已经晚期了,很抱歉的是我们目前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啊,那怎么办?”
“事实上药物虽然无策,你知道世界上很多奇迹都来自于态度。”
“我知道了,那我妈妈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现在癌细胞还在扩散,我们只能用药物减慢它的扩散速度,并不能起实质性的作用,你应当做好准备。”
我点点头:“谢谢医生,妈妈应该快醒了,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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