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肌肉依然遒劲有力。一天一天方婷感觉着他力量的回归。用不了多久，他依旧是那个屹立不倒的丁笑。
“我自己走。”丁笑拨开她的手。
这些日子，两人若无其事的相处，他不动声色，接受方婷的照顾与呵护。方婷一直没有摸清过他的想法。
只是方婷何尝明白过自己的思绪，她同他耗上一辈子么？这是平静的胶着，以她的深仇大恨，这种状态是会长久的持续的么？纵然方婷不会累，难道丁笑也不会么？
这本就纤细如发的平淡，只要一点点的外力就扯破了。
方婷任他丢开她的手，看着他走在前面，她知道跟丁笑相处，是一定要顺从他的意思，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要忤逆。他不喜欢啰嗦与解释，她就必须要有颗七窍玲珑心。随时随地看明白他的心。
只是从前的时候，方婷完全靠感觉去认知他的心，而现在需要观察。
丁笑吃饭从来不需要人劝，也许是从小苦日子过惯了，知道应该珍惜食物。哪怕他吃药最最没有胃口的时候，只要方婷递到手边的食物，都一定会吃个精光。
方婷看着他大口的吞咽着米饭。
“吃慢点，胃该受不了了。本来胃就不好。”
丁笑手顿了一顿。
这句话，是以前她常同他说的。
他们一起吃饭，丁笑总是三口两口一碗饭下肚。吃的快，相应的消化就不好。方婷从小家教好，父亲时时教导吃饭务必细嚼慢咽，这种习惯一直保留着。
出身是骗不了人的。家境败落那么长时间，困顿的生活对她的气质几乎没有任何损害。
他当时微笑着回想十四年后第一次相见，方婷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样清新，且别有一番娇艳的气质，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她盛了碗汤给他。
她以为自己手会发颤，可是没有，手稳稳的，一滴都没有洒下来。
“喝点汤再吃。”
他接过来，一气饮完，碗底朝天。
方婷汗出如浆。
“怎么样？”方婷声音打颤。
“再喝一碗。”方婷打翻了汤碗。
她蹲下去捡，被破碎的瓷器割破了手指。
丁笑扶起她，喊着宋嫂让送医药箱过来。
她的手汗津津的冰凉冰凉。丁笑顺便摸摸她的额头，凉的叫人心惊。
“打电话叫医生。”他吩咐宋嫂。
“不用。”方婷说，拭掉额头冷汗。“早起受了凉，躺躺就好。”她虚弱一笑，挣开丁笑拥着她的胳膊。打开医药箱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她的笑容叠着笑容。“没事。。。”
这些反常，尽收丁笑的眼底。
“宋嫂，照顾先生吃饭吧。”方婷垂着眼，轻轻的说。一张脸，透着苍白。
丁笑端起宋嫂递过来的汤，送到嘴边。
方婷装作看打理自己的伤口，眼神不由自主飘到丁笑手上的汤。
丁笑的手顿一顿，方婷便摒住呼吸，睫毛下的眸子，颤颤巍巍。
看到丁笑一口气喝完，她一时全身松了劲，疲软的靠在椅背上。
曾经不愿手刃丁蟹的方婷，现在只是紧张，没有不忍。
丁笑闭着眼，将汤咽了。这一闭眼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是怎样的复杂。
方婷扶着椅背站起来，她虚弱的样子让宋嫂忙上前扶住她。
她怯生生笑。“我回房躺躺。”她神色茫然，飘悠悠的离开，好像灵魂出窍而去。
她绕过丁笑的身后，他的身后是露台栏杆。
方婷走到栏杆跟前，仿佛走错了路，又退了几步回去。
她从丁笑身旁经过，丁笑抬手落下，抚在她腰上。
“再坐一会。”
他的手热，掌心滚烫，方婷不由自主瑟缩。
丁笑眯着眼，看着远处，手却没放开。“坐。”他说。
宋嫂收拾打碎的碗碟，拿着医药箱走开。
偌大的露台上就剩他们俩人。
天气依旧晴好，海鸥的声音伴着海浪声，啪啦啦的在耳边回响。风一点点的起来了，吹动方婷鬓边卷发。她的头发带着天然的卷，蓬松厚密。
丁笑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击着桌上的餐具。上好的瓷器，胎薄透明。
像窒息的最后时刻，好在他终于开了口。
“学会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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