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尚可说是疏忽,第二次,你还有何话可说?”丁道君面上罩着一层寒霜,“连丹炉都不带,想必炼丹之道你已精通了,请回吧,年考时过来考试即可。”
“……”宫小蝉整个人都不好了。炼丹科年考的主考官就是丁道君,她炼个最简单的养气丹都能炼出炸药来,就指着平时混个好印象,到时好求考官放水,现在……算是彻底绝了她的念想么?
【南珂真君的弟子,年考上炼丹科得了最差的丁等哟】,这种讥讽一旦传出来……
会、会被逐出师门的吧!
炼丹房里鸦雀无声,宫小蝉站那里,可怜兮兮地瞅着丁道君。
单潺潺忽然想起自己养的那只灵猫,又懒又馋的坏东西,比主人还骄傲,只在做错事时才肯低下头,还不肯讨好地喵两声,就那么呆呆蹲着。
这么想来,还是宫小蝉忏悔得比较有诚意,从头到脚,连发丝都写着“我错了真的错了能不能再给人家一个机会喵喵喵喵喵”……
……啧,一个丹炉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单潺潺的手已经探进了储物袋,丹房外却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丁道君,青茗打扰了。”
宫小蝉朝声源望去,青茗正站在丹房外,那张介于少年与男童之间的面容上带着谦和的笑意。
丁道君微露诧意。青茗向他行礼,他微微颔首作答,道:“可是南珂真君有话要你转达?”
青茗笑道:“真君确实有一物要我代为转交,却不是给道君的。”他自袖中取出一样事物,望向远处的宫小蝉,“宫师叔,你的东西。”
宫小蝉走过来,接过那锦盒,打开,怔了怔,望向青茗,后者眨眨眼,说:“真君让我告诉您,送给你的就大胆用,藏着掩着他老人家会不高兴。”
宫小蝉心思电转,点点头:“是我着相了,辜负了师父的好意,稍后我向他请罪。”
丁道君一直静静看着两人的交流,他也看到了锦盒里的宝贝——那是一只拳头大的丹鼎,通体金黄,鼎身浮雕火灵兽毕方图案,三只鼎足皆阴刻夔云纹,整只鼎隐隐放着白光。
这只鼎他曾见过,百年前的某次仙门交流大会上,主办方设下比武大会,这只夔龙鼎作为不可多得的六品法器,理所当然地成了大会魁首的战利品。
丁道君望向宫小蝉,后者露出一个惭愧的笑,低声解释:“之前师父将这个丹炉送给我,我也没细想,今天出门前收拾课具,才发觉带这个太招摇了,就没带……”
看似合理,仔细推敲却漏洞百出的解释。不过重点本来就不在于“为什么”,而在于某些人“怎么看”。
丁道君已经清楚了南珂的态度。心底有些讶异,但他也不是死板的人,宫小蝉态度温顺,又有人特意作保,此事就此揭过亦未尝不可。
丁道君挥手放行,于是宫小蝉侥幸逃过一劫,傍晚下学后,她专程去向青茗道谢,后者却笑眯眯地说这都是真君的意思。
宫小蝉也是此时方知,原来上午南珂特意来了昆华峰,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自己弟子在这里的学习情况,不料一来就撞上了丁道君在训斥她那一幕。
宫小蝉扪心自问,倘若她的弟子因为忘带课具这种低级理由而被先生教训,她的反应可能是…当场拂袖而去,事后还要把徒弟叫过来好好数落一番。
……突然觉得,南珂这个师父其实不错,至少外人面前还挺护犊的……就是不知道秋后算账的时候厉不厉害……
微微冷汗,她赶紧向青茗道别,扭身就去要负荆请罪,青茗却叫住她,说:“真君下山去啦。”
宫小蝉一怔:“怎么下山去了?该不会是被我气的……”
青茗失笑:“怎么会,真君是另有要事。”
宫小蝉也笑了,伸个懒腰,“哎,青茗,咱们这丹离峰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像……会吃人的山洞,会说话的泉眼?”
“丹离峰可是仙家宝地!怎么会有那种妖异的地方……宫师叔也太异想天开了。”
“那可难说。不过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宫小蝉一脸失望。
“我宁可不知道……”
……
南珂不在丹离峰了,可昆华峰的课还得继续。
这天又到了剑术课,授课先生让弟子们两两一组相互喂招,宫小蝉刚拿起木剑,单潺潺就过来了,不仅如此,这人看起来还跃跃欲试要和她搭档练招的样子。
老实讲,有着“宫一两”“宫废材”诸类外号的宫小蝉很少享受被人“求搭档”的待遇,每次剑术课她都是一个人对着空气刷刷刷刷刷……
在授课先生欣慰的目光下,宫小蝉认命地看向单潺潺,拉开架势……
单潺潺单手持剑潇洒一挥,宫一两的木剑直接飞了出去!
“……”看了五丈外的木剑一眼,宫小蝉瞪向始作俑者,后者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用看废物的眼神望过来:“我只用了六分力。”
“我只用了两分力——怎么可能。”宫小蝉甩甩手腕,“差距太大做不了好搭档,你去找别人吧,我自己练就好。”说完扭头跑去捡剑,没想到单潺潺又跟了过来。
“我乐意。”单潺潺硬邦邦地说,“我就喜欢碾压比自己弱的人,不服气就打赢我啊!”
宫小蝉死鱼眼看他,拉长声音:“我不是已经赢了吗,就在那天,那什么什么峰里——”
“你——”单潺潺噎着了,宫小蝉趁机捡起剑跑了。
她对单潺潺没好感,但这几天的接触也让她知道这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得多,且性子里很有几分执拗狠辣。她不愿树敌,最好的办法便是对其敬而远之了。
经过拐角时,神使鬼差地,她回头望了一眼——单潺潺还在原地,神情很……悻悻然。
宫小蝉心中微微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单潺潺对她不坏,但她和她,毕竟不是一路人。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然而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有个神明唯恐天下不乱,下午水战课分组的时候,抽签结果一出来——她竟然又和单潺潺分到了一组。
水战的地点在昆池,单潺潺在水里灵活得像一只海鲨,手里的冰剑也不含糊,刺破她护身法咒后继续向前,直取她左肩肩井穴。
宫小蝉皱眉,来不及重新捏诀,竭力后仰避开冰剑,不料真气聚不起来,她一惊,趁肺里还有余气,用力蹬水朝上游去。
湖水冰凉,宫小蝉一面蹬水一面发抖,好不容易浮出了水面,头发上迅速结了一层薄冰,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水面哗啦一声,单潺潺浮了上来,她看起来比她还无奈,“每次和你打,我都怀疑我的功力是不是突飞猛进。”
宫小蝉忙着打喷嚏,没空吐槽。
单潺潺摇摇头,靠过来,宫小蝉下意识地向后躲,单潺潺恼了:“躲什么?我带你上去!”
“我……”宫小蝉牙齿打颤,“我自己会游……”
单潺潺脸一板,二话不说过来抓人。宫小蝉看到她就头疼,用力往后退,对方却速度极快,转眼已到了她眼前。她索性放弃抵抗,可单潺潺却在离她只有一臂距离的地方骤然停下。
宫小蝉疑惑地看她,然后瞪大了眼。
“你……”宫小蝉喃喃,“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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