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各家的弟子,本来仙骨就没有在五两以下的。仙骨只有一两的话那根本是凡人之资,连筑基都难。
青茗瞪着公仪厌:他刚才究竟与南珂真君打了什么赌?这厮果然不是好东西!
……无量天尊,弟子无意间又犯了口舌,恕罪恕罪。
“师弟!”
淮道紧张地看着南珂,南珂仿佛感觉不到似的,视线直接掠过本门入室弟子,飘落九重金台,在外门弟子中逡巡。
青茗也随之望去。
……坦白说,九嶷外门弟子的资质都不差,太差的进不了九嶷。
青茗眼睛都找酸了也没个结果,心想这下咱真君只好辛苦些去九嶷外拎个凡人回来啦,不料眼前忽然一花,再揉眼时,一个瘦脚伶仃的姑娘已跌坐在南珂真君面前。他再定睛一看:不是吧,还真有仙骨在一两以下的?!
这姑娘怎么混进九嶷的?莫不是掌厨大娘的闺女走错了路,乱入了外门弟子方阵?
南珂真君竟然还没事儿人似的,等那姑娘站稳了,便笑吟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真君,弟子名叫宫小蝉。”
“宫小蝉。”南珂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清亮,“你愿意做我的徒弟么?”
愿意啊!一千一万个愿意!青茗心里把嗓子都应哑了,深恨自己多生了几两仙骨。
那姑娘大约被这意外之喜惊得怔住了,半晌才回道:“我资质平庸,您收我做徒弟,会很辛苦的。”
“无妨,我会是个好师父。”
真君的声音真温柔,青茗想,和他拐骗自己给他做随侍童子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宫小蝉静了静,忽然在南珂身前跪倒。
她垂着头,脖颈洁净纤细,声音坚定:“我愿拜南珂真君为师,从此……”
“慢!”淮道陡然出声,他瞪着宫小蝉,深呼吸两次,方扭头对南珂道:“师弟,你实在要收她入门下,便收她做个记名弟子。”
南珂的语气有些凉:“师兄。”
“记名弟子好啊。”
突然响起的女音打断这对师兄弟的对峙,青茗敬仰地看着声音的主人——暇空道君,鸿光掌门唯一的女弟子,虽然修为是三个弟子中最低的,但是说话的分量嘛……
“珂师弟,虽然我看得很开心,也不介意你收个小丫头当宠物,不过等老头闭关出来,必要怪我和淮师兄由着你胡闹。我可不想被老头唠叨。”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连南珂也面露沉思,然后他看了眼从刚才暇空说到“收个小丫头当宠物”就一直在咳咳咳的淮道,突然一笑:“记名就记名吧,反正都一样。”
不,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是差很多的!各种意义上!
然而场上一片鹌鹑掩翅般的安静……
南珂扶起新鲜出炉的记名弟子,问:“今年多大了?”
“十七。”
“家中还有何人?”
“弟子是孤儿,并无其他血亲。”
南珂神情温和:“今后,九嶷就是你的家。”
他取出个五色锦囊,在她神情讶然地望来的时候眨眼一笑,引她向右边望去。
“那是你大师伯,淮道真君。”
他笑着教她,宫小蝉便二话不说走过去,双膝一屈纳头便拜,淮道唬了一跳,闪得慢了,生生受了三拜,眼角余光里见南珂笑眯眯的,一双眸子又明亮又促狭。
淮道嘴角一抽,知道南珂是在报复自己刚才阻拦他收徒,没奈何,只好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副五品法器,忍痛递给宫小蝉:“仔细听你师父吩咐,不得违抗。”
那边南珂又开腔了:“见过你二师伯暇空真君。你二师伯最擅阵法与乐战,生平又最爱戏曲和美酒,你带上名伶与佳酿,多多向她请教,有你获益的地方。”
有了前车之鉴,暇空早闪开了,笑道:“真是半点不吃亏,行啦,小丫头也别跟我磕头,我可舍不得我那些宝贝。这半年我都在九嶷,你有事就到东来峰找我。”话是对着宫小蝉说,她却斜睨着某个毫不犹豫就把师兄师姐全卖了的家伙:“很快你就知道了,我这份见面礼,可是比什么都实在。”
“是,小蝉多谢二师伯垂爱。”
暇空不置可否,目光从南珂身上移开,掠过台下乌压压的人群直直指向公仪厌,公仪厌直面那微冷的目光,不闪不避,唇边勾起诡异弧度。
暇空脸上刚浮现戒备,却听南珂道:“我急欲考校弟子武艺,这便失陪了,请师兄师姐替我招待各位掌门。”
“替他招待各位掌门”,青茗想,这大约是今天南珂最真心的一句话了。
承载了数千人的广场上忽然响起一把含笑的男音:“敢以一两仙骨对抗三十六两,南珂真君果然胆识过人。好,七年之后蓬莱岛上,且看你我二人,究竟谁教出的徒弟更胜一筹。”
公仪厌灌注了真力的声音落进每一只耳朵,所有人皆朝那个被挑衅的人望去。
“我会赢。”
——声音清脆,不是来自南珂,而是他身后的宫小蝉。
青茗看到南珂停下,仿佛有些惊讶似的回过头来看着新收的弟子。
在各色目光中,宫小蝉神情平静:“公仪掌教,恕我直言,您那位弟子已经输了一着,因为他的师父是您,而我的师父却是南珂。”
五官清秀的一张脸,眼睛尤其清亮,她望定公仪厌:“我会赢。”
公仪厌合扇,扇缘抵在唇角,眼中漫开无尽笑意:“本座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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