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进也抽起烟来,摇头晃脑:“YSL,出师未捷,咱这个小组,就指望你啦!落地前需要计划!!计划!!不然就跟那玩意一样,咱们就被丢在冻土层自生自灭了。”
林治强靠近,把烟蒂按进烟缸:“这玩意在宇宙中不稀奇,在地球上那是奇迹。”
“符号是什么意思?”三人终于问我这一句。
我一时间想哭:“我们实地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没法确认。估计发现了很多年了,全国专家都研究过了,实在解决不了,让我们这群乌合之众试试。”
“我真不信地球上有这个东西存在。”明中直接合上笔记本。
“YSL,你有信心不?”林治强问得诡异。
“一下子弄不明白的,我一般就不弄,放下。”我打开手提包,这是唯一被允许带着私人物件,里面是我的证件和----谢天谢地,我还真带了化妆包,我取出小镜子,仔细在嘴上涂上防裂油。
“我觉得他们已经弄明白了,这似乎是个考试。”洪进叹口气。
明中把隔离帘拉好,冲我们使个眼色,意思是大家靠近了讨论一下。
洪进和林治强并肩坐近,我只能松弛一下气氛:“没那么紧张,新疆境内的天路海拔没西藏那部分高,估计找我们几个,就因为年岁不大,能抗高原反应。”
洪进拍拍脑袋:“治强,明中,你两个是物理专家,这个东西是个物理存在,YSL和我属于物理的边缘部分,这个考试我是没啥能做的。”
明中转动玻璃杯,看看我:“思理,我们都是理科视角,以你历史角度看,这个东西存在多久了?”
林治强也点点头:“的确,有无数的假设,你可以,大胆说出来。”
我苦笑:“我初步认为上古就存在,现在物理无法解释,只是我们的技术没到那个程度。估计能想到的所有物理办法,都已经试过了,之所以不给我们数据,一是毫无意义,二是怕伤害我们的情绪,现在准备重头再来,找我们这几个专业游离态的来试试异想天开的法子。大胆说出来,这个很重要!”
“那这五个字你说出来吧!”洪进把屏幕转向我。
“五个字。人人皆知的五个字。先听你们专家的。”我必须说点什么,对自己,对大家都是一个安慰,实际上实在说不出什么。
明中似乎得到了鼓励:“没实际看到,我也只能猜想,属于中子悬浮态的物质,存在于自然界。”
林治强把两手插入发际:“来自于太空。死亡的星核。反重力物质。尼玛就是在做梦。”
洪进大笑:“都自我颠覆一下,这是个幻象,能自由纳米级原子排序,只要被观察,就自动排列。”
我快速记录下来:“所有的科技发展与突破都来自于对原始观察的颠覆,我们这就交报告!”
所有人大惊:“什么?”
“知道我们的共同点了吗?我们不纠结于人间的专业证明,我们都是一帮喜欢什么学什么的家伙,但我们都爱国,所以都回来教书,我们和老学究们的区别在于----”我突然热泪盈眶:“那是史学大师陈寅恪先生的墓志铭,那就是独立精神,自由意志!”
也许被我这种罕见的慷慨陈词触动,林治强突然拥抱我一下:“说得好,就这么办!你写计划书!”
我摇头:“没有计划书,只有个初步报告,没见到实物,没有计划书,我来交涉,放心,我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优势了!”
洪进挥挥拳头:“就这么办!”
只有明中仍旧不安:“思理,别逞强,我们没把握,-----别这么激动,怎么哭起来了,面纸在哪儿?陈先生的墓志铭,想想他的结局,怎一个凄惨了得!”
洪进找到纸巾盒,抽几张给我:“明中说得也对,咱们没本事,搞不定也很正常,那就没有任务了,回上海教书,不过咱们以后可以经常讨论。。。。”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他打住。
林治强是唯一支持我的:“还没到目的地,就尼玛内讧啊!YSL,我大力支持你,这种任务,我们知道得越少越好,最好没有任务?尼玛那多丢人啊,更何况,这是个太刺激的挑战,我说我们几个,谁不想实际见一见?我们要是现在没有结论,估计飞机落地,加了油,直接把咱们送回上海了。”
我连线上钟领导,他诧异我们这么快就有结论了。毕竟都没有见到实物啊。
明中忐忑地企图遮住屏幕。
“别打岔!”我冲他一笑:“我们几个智商加起来比一飞机保镖乘务员智商总额都高,没什么我们解释不了的。”
“钟先生,我们有初步分析报告,很简单,您看到了么?”
“看---到—了。”
“您要的计划没有。没有计划,就代表我们可以就地行事,现在交计划,那是画饼充饥,糊弄人的,我们有信心就地制定计划。估计还有两个多小时才降落,现在是您自由提问时间。”
我把大伙都推上了最前线。
报告很简单,李教授认为是中子悬浮态的自然界存在物。林教授认为其出处是太空,具备反重力能力。洪教授进一步说明此物体的物性之所以如此特殊,是属于人眼观察产生的幻象,因其能够进行自由纳米原子排序。
钟领导咳嗽了两声:“这个----幻象是什么意思?”
洪进狠狠斜了我一眼,回答:“我打个比方,如果您在办公室坐着没事干,那是很放松的一种状态,但宋教授连线您之后,你自然就会坐直了身子,整顿一下表情。。。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那么宋教授看到的您,就是您想让她看到的样子。”说完,他似乎都不可想象自己居然把领导当学生一样,说出这个比方来。
我开心地拍拍洪进的肩膀:“说得太好啦!”
明中忍不住笑出声:“是的是的,一旦我们观察研究这个物体,它就呈现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这种情况,如果不观察,它可能能够移动,拆解,等等。。。。”
领导貌似也憋着笑:“那么究竟是属于自然界,还是外来的?”
林治强现在自然多了:“太空中这类物质很多,我不能确定来自太空,所谓反重力就是这么大质量的物件在地球表面,引力作用,居然没把地球穿个洞,那么应该是它让自身处于悬浮态。就具备反重力能力,能够在地球表面被发现。”
领导的面部没有什么表情,但旋即又开口:“你们能确定?”
“能!”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所有人都被鼓舞了。
“凭什么?”领导挑战般地看着我。
“有文字为证!”
我在一张便笺上写下一行字,:“我没有写在报告里,是因为根据保密条款,这属于国家机密,看后即毁。”我一手拿过明中的打火机,一手把便笺举到屏幕上:“请仔细看,看完以后我给小组成员传阅,然后烧毁,大家以后不能说这几个字,我们这个任务,就请命名Y任务。原因是一直到唐代,发音首字就是Y。另外,我们的研究室,不可以与别人共享,什么清华北大都不可以,我们要求就设在上海,关于我们的保镖们,每隔两月就更换一批,我们的其他需要,随时会补充。”
领导看清楚便笺,瞳孔即刻放大,随后微笑了:“很好,就这么定!Y任务小组,将获得国家的全部支持!我还有事要办,飞机落地后一切会安排好,再一次,谢谢各位!”
我关闭屏幕,把便笺给大家看一下,每个人都直了眼睛。然后就在烟缸里化为灰烬。
“哈哈,哈哈,思理,你这是开个大玩笑!”明中第一个出声:“这。。。这。。。”
“去你的,我觉得跟你扯的中子悬浮比,这个还靠谱得多!”洪进边笑边故意学钟领导的京腔。他拨开一只橙子,把橙子皮挤出一些喷溅的液体,机舱登时清爽多了。
林治强诡秘地说起带湖南腔的上海话来:“YSL,你鬼精灵,世界上最难的是反证。你这一手太厉害了,智商高的女人真可怕!”
“思理,这张牌出得很漂亮,我们都是假设,你是肯定,这种对话的心理优势,你运用自如。”明中把我夸成一朵花。
所以我想去听听神州大学那位刘李苏的课。心理优势。多么微妙的场能作用力啊。
“洪进,你是说她的话,推翻不了?我可不信。笑掉大牙吧!”林治强居然替我剥了个橙子,放在小碟里推过来。
我接过话头:“当然,因为我是那个宋家的宋思理。也是杨家的杨思理,所以我护照名字叫宋杨思理,学术上,我从来都百分百自信。”
明中重新沏茶,这一次,有我一杯。
“那个----那个宋家?”洪进和林治强又在笔记本上装模作样忙开了:“宋—杨思理?也是啊,门当户对,宋家好像赫赫有名的金石世家,跟杨家的藏书楼实在般配!”
明中合上两人的笔记本:“大活人在这儿呢,直接问!你们只知道YSL,不知人家就是宋家大小姐。也不想想,她一个外籍,能进国家小组?”
其实我心里明白,网路一通,这几个早就搜索,研究过我了。
“我说明中,你两怎么认识的?麻省?”林治强取个杯子,弄了杯咖啡。
洪进一把夺过,把咖啡倒进水池:“咖啡抑制抗辐射物质生成,学明中,咱都喝茶。我也好奇,你两怎么认识的?”
明中脸红:“麻省同学,思理和我一起学的场论。”
“然后呢?”洪进紧逼一句。
明中看着我,喃喃:“没有然后了,思理认为学完了,就回纽约了,说是大都会博物馆有个进修课程。我给大家沏茶,这儿的碧螺春还过得去。十一月能喝到碧螺春不错了。”
林治强伸个大大的懒腰:“别扯开话题,YSL,咱们几个还有个共同点,都尼玛单身。”
我给明中解围:“理科角度的情感观,有时过于凌驾真实世界之上,只有在思想的拐点和计算的节点之间,会有刹那的真实感触,因为物理距离的美丽,通常源自于本能的疼痛。不如直接说我们都是毫无情感负担,可以让自己理性地孤独终老的一类人。”
大家沉默不语。所以大家都选择孤独。对于世界万物的理解越多,内心便越强大,愈趋孤独。
所有人都沉溺于思想的深刻中,没有人关心机窗外应该夜色磅礴而来的时候,却霞光万丈,而飞机终将滑向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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