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中邂逅,一如那西湖烟雨如丝,画舫飘漾;才子佳人四目脉脉一对间,便是情意流转;颦额巧笑,诉尽多少相思意。
可转瞬,含羞的少女再一次意志奔涌的,舍了公子而去;天地间,只余轻雨飞扬,眼前心头,只幻化一片风月无边。
这使她不得不怀疑,那极近神话般完美又短暂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本身便是一个梦呢?
佳人妆楼倚望,公子凭栏遥想;曲终人散,戏外之人,只惹得心头一片惆怅穿行......
边遐想着,不觉间,已然走过很长一段路途。这一次,真的到了路尽头;抬眸微探,正前方,万千美好,只流转余下一堵冰冷而厚实的墙。
新城细细碎碎叹了口气出去,无可奈何一转身。
所谓倾城,就在转身一刻,其后亦有人儿也一转身,竟与女子同时。
何日待得佳人如此青眼?凝眸对望,双双皆怀一股释然与欢心巧笑。
却原来,这是一处羊肠,只其间一条路直直贯穿,对应两面皆为死墙。
新城方才走向了这一处墙壁面前,洞宾,恰恰行至了对应的另一堵墙壁咫尺。路的尽头,已没有了别的路可走,只剩一个温馨异常的点,正是这个点,指引着他们双双聚合。
依旧一袭白衣,似乎从不夹杂泥土浮尘般素净恒远,蹉叹的却是,洞宾亦持着一把油纸淡伞,柔柔的伞叶,绘了与新城伞叶之上如出一辙的鲜嫩桃花。
大地静悄悄,万物玄青一片......在这长安与江南俨然交汇的时空点,两枝分外妖娆光鲜的桃花,醒醒的笑着。
“公子....”新城垂下眼睑低唤,珍珠四溢般美兮绝然;洞宾很自然的将身缓步走过相迎,以厚唇一抹恰到好处的动情微笑,掩饰着心底里,那股由衷又深深的不能自持。
“昨晚,为何不告而别?”洞宾低语问出,不敢高声,因为怕,真的怕......怕再度惊走了咫尺之遥间,绝代风华的盛贵人儿。
“因为心。”新城没有犹豫,清越非常的三个字萦绕过红润泛光的殷切唇畔,明眸闪闪,波光会说话:“碰触到了,躲不开的命中钦定的爱情,我便已然不由我自己,只剩下一颗心在支配着我的所有言行。不敢太靠近,因为怕那疏远后的凉意;不敢太长久,因为惧那离别后的彻骨寒心。”
“可既然是那躲不开的命中钦定,公主,又为何要有违天意?”洞宾已经行到了新城的近前,两把油纸伞,叶面之上绘着的雨后春桃,兀的一碰撞,交汇到一起。
新城猛然一定,适才留意到洞宾早在昨晚便已改变了的称谓,惊奇与介怀齐齐泛起,轻声问回:“你怎么知道我......”
“其实我一早便知道。”洞宾稳稳打断,报之一笑,语气与神情却没有改变丝毫:“早在长安月下,这美丽的月牙儿告知于我闺阁芳名之时,公主的殊荣与尊贵,便与臣对公主不可抵抗的浓烈爱意,一并紧密深入到了臣的心房,早已萌芽、至图腾。”
“嗯?”新城愈加疑惑,淋淋秋眸荡漾着碧湖的微波。
洞宾有意兜了圈子,不做正面答复,只是神秘退后一步,复一抱拳,正色:“在下李岩,小字洞宾,为李绩将军表侄。自幼喜研习道教,固行上华山;只,不羁性情难改,固此四年,方复回还,前往长安投奔表叔。”语尽,俊额抬起,声腔稳稳严肃,“在表叔家里住着,依稀听他谈起过,说文德顺圣皇后临去之前,遗下一位公主,是为新城公主,芳名......”到底官家子弟,识得礼仪周成,固此,适时收住,未将新城名讳全然吐露。
“原来是李绩大将军的表侄。”新城全然明了,会悟之余,免不得实实欢喜一场;皇家公主,名门士子,门当户对,两心缱绻。
洞宾礼仪完备,径自直起身子,复浅浅面向新城;身份已然挑明,却反不敢再度不恭分毫。
新城嫣嫣然一笑,玩心忽起间,莲行一步,故作姿态道:“那......月下一吻呢?轻薄公主,可知罪么?”
时空交融的原点,二人咫尺相立,更衬女子美态缤纷,洞宾卓尔的气质亦无从抵御纹丝毫屑:“罪臣知罪,但倘若再来一次,罪臣依旧愿意犯罪。因为,面对公主美丽绝佳的外表气质,与聪慧至善的神思心性,相信世间任何一位男子,都没了勇气继续束起自己坚守、甚至背负着的意志屏障。他们会争先恐后、不顾一切的投以最大的热情、甚至生命,来保护、争夺这世上最高贵的美丽!”
一袭言词,华丽又恳挚,神情体态亦不见纹毫男人惯有的轻浮与挑衅。
“华山修道,连我看来都不适合你。”新城不由自主喃喃一句,柔曼的身段已经靠于洞宾掩映着绸缎白衣的温良肩头,就这样实实靠着,闭起一双狭长美丽的精致凤眸,体味着男人特有的淡淡体香,已然沉醉。
这一瞬间,这一对人,已经双双心甘情愿的沦陷为对方爱情俘虏,并一直一直向着湖底沉去,义无反顾,万劫不复。
。
一只瑞脑,点了片片薄香,烧得噼噼啪啪,正旺盛的火候。
然而此时此刻,纵这世上再迷人的熏醉与温存,入得高宗鼻腔,也俨然存为低俗的献媚与冷然的鄙夷。
软张香榻,淑妃已经着衣完备,又绾好了鬓发,一脸动人楚楚的静看向高宗;透过层层甜蜜醉人的笑颜,不难瞧出,她还尚且沉醉于昨晚春宵千金的绵长爱意里。
“陛下,起得这么早啊,不等臣妾为陛下更衣么?”珍儿软软的莹唇低喃呓语,依稀香甜肆意。
治尚且不能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理会萧珍,一味端了凉茶入喉灌溉。仿佛只有此般将心绪麻醉,才是目前现状最为有效的决绝逃避。
淑妃没有意识到治的心绪纷乱,只当他复又陷入昨夜临睡之前的忿忿与无奈,便也未作理会,方将腰身自软榻移下,只欲差唤侍女梳洗。
“珍儿!”高宗窥见了这一切,急忙上前先她一步喝断。
“厄?”淑妃下意识回问,眉目存了不解。
治辗转半晌,终于,定下心态,语气略作沉淀,微小快捷:“等朕离开你再起来,然后悄悄回去。记住,昨晚一切不能让武昭仪知道。”
珍儿复又一定,黯然剥离中,丈夫已经急急迈了步子,转瞬,消失、隐逸于自己目之所及的狭小视野里。
珍儿透过紧闭的窗子,眸光定定落向这一片宏伟的巍峨宫廊;银牙紧咬,万千隐忍的小心哭出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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