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步摇点缀在淋淋淙淙一头古泉深幽的发,女子美丽的眸子,此时此刻,浸染无尽的哀愁。凝眸漠望,目之所及处,焦虑灼人、惶惑却无助。一时间,竟不知到底应当从何措辞,是以消弭这一场宛如天降的红颜横祸。
语云已经握紧了温掌间的一柄宝剑,朱红玛瑙、银刃酷寒,正是致使李象致命的那一把剑。辉映几缕婆娑灌溉的清冷天光,剑刃之上,似乎还依存着点点斑斑暗红的血迹,比那剑柄丹红玛瑙还要邪魅:“夺回菁芷,为了她、也为了你......”油生一个底气十足的信念,少年有神的瞳孔跌涌着厚重异常的尖利肃杀。
马刀彩穗左右摇曳似蝴蝶,血性王者也一并间摆好了自己维护男人尊严与爱情的北斗阵势。弯曲盘旋的凛凛刀锋,图腾着远古最为恒幽的无名花纹。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神情的绷硬紧张,持刀的力掌借着如洗的月华,津津粘连起伏少许细碎的汗滴。
天地离两端,情字在中间;多少根红线偏偏心上牵,缠缠绵绵不可断。
妙目交错,两人耐看、如炬的双眸里,都是一辙不约胎刻似的火热灼红;只消须臾,便会碰触在一起,不像人与人的决斗、更雷同两头威猛的雄狮争抢、掠夺一件已被刀斧利器中伤的残破不堪的猎物。
“慢着!”女子高挑、尖锐的断喝。
二人侧回头,艳红撩眼喜服着体匀称的菁芷,已经夹带小跑着越过了锦绸丝帐帷磊起的小小屏障,停在了语云身前,正正对他。
“菁芷——”
“贵主——”
同一时刻,两声重叠在一处的呼唤发出自两位血性男子的方刚口唇、喉结处。
烛影蒸腾烈焰,橘黄色的世界,从来都是这般说不出的无尽诡异。冷凝淡漠的笑,依稀转瞬间隙,图腾在女子飘点点玫瑰香气的花畔。
“菁芷......”语云还是唤,“随我......”
“随我走吧!”不及说完,后两个字直愣的冻结在起伏的喉结幽深处。
一条血柱透过生脆的剧痛,清冽透彻的在少年天宇色韵的左胸缔结,绽放开一朵瑰丽夺目的血色罂粟。惶茫抬头,皱眉处,万般不可思议......
“你凭什么为我决斗?”冷艳的薄唇汀畔,一丝痛楚、无奈闪烁在美伦的眶子里,只是一瞬,惊鸿到没有人得以面见;女子纤白素素的绕指柔情间,那一个转身、飞夺而过的这把突厥华贵的马刀,尖刃部位,滚烫灿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炸开、桃花盛放。在风中漫步,看树叶飘零,心中却没有一丝熟悉的痕迹;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明无法抵挡这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旷久哀伤,亘古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远。
“因为我怕多留片刻,便会愈加舍不得,便会......陷入爱情。”萎靡的少年面色苍白,目光却是专注的。苍白唇兮一笑时,苦涩也并徐徐。
只这瞬息,隐忍、伪装多时的虚假屏障,似乎再也撑不起来。女子握刀的纤指在颤粟、在发抖。
这样些似水无痕的日子过去,却在此刻、在这样一种不得不以仇敌的目光相视、才可保他生命周成的时刻,才姗姗而来、豁然明白。沧海已枯、桑田已没,很多年后,他又见到她,对她说那一刻,我不得不离开、不得不走的昙然......因为再差毫厘间的一步,我便要陷入爱情。这一句话,竟然是在说给自己,从来都是自己。
洞知真情、体悟他经年前的不辞而别、大义牺牲,这样一段心照不宣的默默爱恋,蓦然回首,注定斩不断的牵牵绊绊;自己亏欠他的,是否已经太多?
泪儿掉落下来,额头扬起,又噙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不得不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
“呵,自作多情!”冷冷四字,宛若万年幽涧深底凝结的寒冰,女子卷曲的长睫,掩抑出的只是一派轻薄的鄙夷,“我要的是高位、是身为突厥部落王妃的鼎贵殊荣!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语气加重,再沉淀下去;红袖猛定,寒光呼啸攒闪,又是一道利刃血痕刺入。血丝迸溅,刀刃没入语云右肩琵琶骨处,没有再抽出来,“滚吧!如果你爱我,就别让你这污浊的血,染了我的喜堂!”女子罗袖一挥动,鼻腔消散冷酷。斜转过身,柔荑玉璞精细素手掺挽而上突厥首领僵持无措的臂膀,蝤蛴有意扬挑、以一派居高临下的姿势俯瞰骄傲,瓠犀丝丝冷然,螓首蛾眉,流转处、万般不屑。
“还不快滚!”缓过神态的王者,对着闻异声赶赴而来的左右侍从使了眼色,林立的兵丁便簌簌退避两侧,腾挪出一条敞亮流彩的徐凉小道。
没有人注意到,菁芷酥胸瞬息间的起伏;似高提而起的一口幽气缓缓吐出,终于安定。
冷清孤寂,语云臂膀插刀,淋淋鲜血流淌,染红了天素衣袍,致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分外出尘。执拗的少年,痛苦的死皱眉宇,再闭目,任由望不见底的心伤包裹、吞噬,缓缓转身,长指紧捂胸口,无可承载的拔寒剧痛,已经入了骨。
一步一步游走,离了突厥大帐。周围寂静的可怖,每一个人都是屏气凝神。在这短短几步离去的归途里,每一步都是无尽的绝望、每一秒都是锥心的绞痛......
“贵主,我的爱,我的妻......”王者无瑕顾及方才那为爱而夜闯洞房的俊美少年,只一个袍角起落,紧紧拥住恍若失而复得的女子入怀而去,“不要,不要让别人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星宿高悬,余晖脉脉含情,辉映一身还满。
“呵,这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人能够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了。”一派冷色调里,菁芷冷冷的笑。似自嘲,也似诉怨。
“首领,首领!不好了,唐军越过我们暂布的地界打过来了......”
惊慌失措的呐喊、无从想到的挣扎。
血气方刚的凛凛然王者木塑般怵住,眯起眼睛,再看怀抱之中美丽异常的女子,好似一朵带血的罂粟。
“你自己说的,一辈子,没有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雄狮发狂,有力的指尖狠狠捏了一把女子削玉一样雪白莹润的下颚。披战甲、转身须臾,消失在夜色无边无尽的诡异、暗沉尽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