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当天,历经世事这样些年,一颗沧桑的心,早便净化,不复再为以往那般容易激动、善感多思,可那一刻,仁却还是定住。他看到了菁芷。
是幻梦吗?她却如此真实,就那样一身素裙、亭亭落落站在自己面前,语笑嫣然。
“哥!”一声清脆的甜唤,柔身已经扑入自己宽阔的怀。
原来,是真的?
是的,菁芷从来都没有死去,经年前那一场年少疏狂的坠崖轻生,如今想起,或多或少还会带些心虚的腼腆笑笑、嗤笑自己的幼稚。不过万幸,承蒙云游道长躬身所救,这些年来青灯静读、细细体悟道家大成,凡事看得开了,世间万事、自也就淡了。可,还是回到了长安,只因亲情亘古,再不愿舍下一母同胞、相依为命扶携而大的唯一哥哥。
兄妹两个历经生死患难、久别重逢,再度紧紧抱在一起,此生此世,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会静好......
神功元年,武则天带太平公主随同前去封禅华山;历代帝王封禅皆选泰山,唯有武皇不容置疑定要去那华山,众人茫惑。却也无奈,只得准备妥帖、起程而去。华山的日出,真的很美......
神龙元年(705)正月,武皇在太平公主作用、谋划之下,不得不重新还政李唐;同年十一月卒于上阳宫,年八十二。神龙二年(706)五月,与高宗合葬乾陵。
时至当日,方才幡然明了了那一句“成也令月、败也令月”究竟是何旨义。“成也令月、败也令月”,并非“成”与“败”皆系令月一身,而是一条早已铺好的定数啊!崛起之时,借助令月之力重返唐宫、获得初步成功,此为成也令月也!如今终结、又因令月之力还政李唐,此为败也令月也!先成也令月、再败也令月,早就注定。
武皇死后遗言,去帝号恢复皇后身份,立无字丰碑、与高宗乾陵咫尺相对,意欲如何?后人众说纷纭。
只是这背后隐藏着的重重奥义与真相,早已消失、弥泯在历史固结的风与沙里,一切带给大漠。那个答案、只有武皇自己一人知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这一生、这成果奋斗的起因源泉,缘是助着那与我合二为一的另外一半灵魂来达成他的愿望。在我心里,他是永远的王、真正的王,我所做一切、怎可算作是我自己功绩?怎可竖碑炫耀?而这世人看来极近荒唐的一怀情愫,又真真委实说不得......这情愫,只能写在心里、不能写在纸上呵!固此,便莫需多说吧!且让一切随风而去,且让无字丰碑成为一个万古流芳的迷,就如同那些关乎我的传说那样、一任后人评说吧!
以无字之碑以及一世生命,了却前尘错乱之宿缘;以真心付出及柔身相许相葬,了却现世又生之宿缘。好一场虚空大梦!这一场梦,做到这里,是否,便该彻底了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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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投下一缕阳光,便会有一丝阴影跟着一并投下。
乾陵松柏遭兵燹,满野牛羊春草齐;惟有乾人怀旧德,年年麦饭祀昭仪......千百年来,在空余虔诚世人膜拜、顶礼于相好希有、鸿颜无匹、大慈大悲、如月如日的卢舍那大佛座前,后人纷纷议论着女皇的聪颖美丽、恩泽万物;狠毒魅惑、残酷刻薄。雷霆其武、日月其文;鬼神不容、人神共愤......太多,太多相悖的极端。
佛祖拈花一笑间,礼佛的女尼幻化成了乾元殿上的皇帝,曾经的妩媚与威严也升腾为庄严与慈悲。千载之下,当我们仰望十七米高的卢舍那大佛,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这究竟是艺术的魅力,还是女皇的威灵?
“红尘一世,她寂寞过,抗争过,成功过,也失败过。她亲身经历过一个君明臣直、彪炳史册的贞观治世,也亲手推动了一个典章焕然、风流富贵的开元盛世。她的时代就在这之间,她的功业也就在这之间。”
是的,在中华上下悠悠五千余载浩瀚繁复的历史过往中,独一无二的威仪女皇注定始终都是一个善恶相间的谜,神秘而诡秘地占据着属于自己的一页写满背叛与忠诚、至善与毁灭的最辉煌的篇章!然而,面这一切,她只在苍穹间微笑。
感慨于无字碑歌的留白意境,蹉叹于抑郁难平的妩媚风情。
其实,抛开重重历史尘埃掩埋着的过往,那原本活色生香的女子,一颦一笑、莺语善睐,亦如骤然远逝的风儿一般,再难回昨......
听,小径蜿蜒、红尘紫阡陌,目光无可含及的远方,箜篌瑟瑟、悠悠的声音,是谁在唱?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不变的,唯是眼前这样一片大好的芳草碧云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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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笔于二零零九年七月一日
完稿于二零零九年十月二十八日
初改(暂无)
定稿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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