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君（1 / 2）



第六章

－－－－－－－－－－－－－－－－－我有一种预感，离他对我下手的日子，不远了。

高洋已然称帝，想来应该不会再找什么麻烦，哪知他这方才显现出他的本性，那就是没有人性。

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但对别人就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也不知这高洋对李祖娥陷得是有多深。

他称帝之后我的日子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聊。想见杨戬，见不到，他还在不停地找香，可一直没有消息，高澄死了之后我俩再见就再没有了借口，娄昭君虽说表明态度不加以阻拦，但想通过她见杨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俩就又过上了如同汉初那般相见不能见，只能隔帘相望的日子，好容易家宴的时候见次面也都有他人在场，好在我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俩有着漫长无穷无尽的生命，唯一的阻碍就是那宿命，所以只要有盼头，多久都可以等。

因为侍女小莲一直知道我俩的事，我也就没事跟杨戬通通书信托小莲跑跑腿，就这么无聊透顶地过了近十年，唯一的慰藉就是杨戬书信告诉我已经找到了灵猫香源，海狸香源和龙涎香源和麝香香源，但始皇陵实在是隐蔽，花香源还没找到，骊山的那个不过是座掩人耳目的空坟而已，真正的始皇陵杨戬找了整整三年也没有找到，现在还在找。我倒是不急，乖乖听话地等他的消息，慢慢地我竟习惯了整日读书调香的养老日子。只是这十年我的记忆好像越来越好，看过的书基本都能背下来，但与之相反，我越来越困，每日越来越贪睡，浑身乏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么悠闲把身体生生给养废了。

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下去，只等到杨戬找到所有的香源练成九香丸，我俩便在不需要这权力，就能一走了之，远离这是非之地，哪知道没那么简单。

自从高洋称帝，娄昭君就收敛了很多，不像以前抓着权利不放，但我看得出，她在背后使劲，一直替自己的三儿子高演造势力。

本以为她会把注意力放在杨戬，也就是高湛身上，但细细一想，高湛在她眼里本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好容易出来做事，还干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她自然觉得高湛没什么出息，不如扶植自己病殃殃的三儿子高演，她也好控制。

说道高演我只在家宴上见过一面，的确和杨戬有几分相像，但气质上就差远了，高演的身子骨太弱，根本不及杨戬的英朗俊逸。

这一切高洋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人着实让人摸不透，自从当上皇帝后，性情越发暴躁乖戾，让人看不透。

首先得承认他治国理政上的才能。

他先是整顿农业、盐铁业和瓷器制造，当时还有陈朝、西魏与北齐并立，都不及高洋富庶，人口达300万户、2000万口。土地之广，人口之众，军队之强，粮储之多，令人赞叹，而此时他盛年未到，不过二十五岁。

国家富了，高洋就开始连年北讨，出击柔然、突厥、契丹、山胡、茹茹等国，频频告捷，同时对梁国征战，也大多获胜，南境拓至淮河之南，濒长江而止。

同时，高洋的个性，一定是严刑重罚，于是乎北齐律开始修建，不乏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刑。

但是他对每一个人的态度和他的性情，就得好好商榷了。

他对我自不用多说，绝对是相敬如宾，我感觉他就是拿我当一张脸面，来弥补他自己容颜的缺陷，只是自从他当上皇帝，便也开始向我提出非分的要求，想要个嫡子，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把高殷拿出来说事，他就没了话，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又不傻，肯定知道高殷也不见得是自己的种，所以他对我下手是早晚的事，只是不想霸王硬上弓而已，我想他当初放过恭儿，应该也是为了让我欠他一个人情。

只盼杨戬快点凑齐香源，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对娄昭君，他倒是尽了孝道，但绝对不是打心眼里的孝敬，毕竟这个母亲曾经想要过他的命，但碍于以孝治国的规矩，他也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后来又一次高洋醉酒跑去看娄昭君，娄昭君当时正要歇息，，他也不知哪来的无名火，大喊着不公，抽出马鞭就给了娄昭君几鞭子，谁知这之后娄昭君丝毫没声张，就这么忍了，高洋也只是过去赔了个不是，要不是听太监们嚼舌头根，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而对杨戬，也就是他的弟弟阿湛，他就不太客气了，因为有以前的事摆在那，高澄曾那么疼高湛，而他却杀了高澄，再加上高湛越发能干，他也能感觉到威胁，所以总是把不好办的差使交给杨戬，一闲下来就让杨戬带着人去挖宝，虽说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但我总是担心杨戬的身体会吃不消。

想到杨戬，整整十年，就这么恪守着君臣之礼，只通过书信往来，心中的苦和思念，又岂是书信所能道尽，我几乎天天做梦都会梦到他，梦到我们在瑶池，在汉初的木屋，日仄月满，岁月静好，然后自己把自己笑醒，才发现是梦，我俩仍旧深陷三途，参商难连，于是乎只能告诉自己时间有的是，这种日子会有的，但每次，又都是带着泪再次入眠。

至于高洋对待其他人，我只能用残暴来形容。

高洋在金銮殿上设有一口锅和一把锯，每逢喝醉了酒，必须杀人才能快乐。而他从早到晚都在喝醉，所以他必须从早到晚不停地杀人。宫女宦官和亲信每天都有人惨死在他的盛怒之下。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但高洋对我恭恭敬敬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我还妄想给别人求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得已我叫刑部把判决死刑的囚犯，送到皇宫，供他杀人时之用，再怎么说这些人早晚要死，总不至于伤及了无辜，谁知后来杀得太多，死囚都不够供应，拘留所竟然拿正在审讯中的被告充数，称为“供御囚”。这还不算完，不但送到皇宫，他要是一出巡，供御囚也跟在他屁股后，只要三个月不死，即作为无罪释放。事已至此，我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无能为力了。

据说高洋幼年时，宰相高隆之对他曾经不太礼貌，他记起前恨，下令把高隆之杀掉。但这之后过了几天还觉得不过瘾，忽然更恨起来，把高隆之二十多个儿子唤到马前，说有好戏叫我去观看，只见马鞭在马鞍上轻轻一扣，卫士群刀齐下，人头同时落地，血柱从几十个点同时喷涌而出，当时的场面恐怖至极，我记得有几个人的人头落了地，眼睛还在转，有的身体失去了头颅，却还在挣扎，我忘了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因为我当时没有心情，我不是妲己，这剜心掏肺酒池肉林的东西我不爱看；我也不是褒姒，烽火戏诸侯讨美人一笑的把戏在我这也不好用，但他确实实实在在的商纣周幽，有过之无不及。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胃里一阵痉挛，当时就呕吐了一地，污物与地上的鲜血融在一起，那之后我整整三天没吃下任何东西。

后来高洋与情妇所生的爱女乐安公主嫁给了尚书右仆射崔暹的儿子，一次公主回宫，高洋问及公主的生活，公主随口一说：“一家人都极尊重我，只有婆婆不怎么喜欢我。”恰好当时崔暹因病去世，高洋竟然直接跑到崔暹家中，问崔暹的妻子李氏，也就是公主的婆婆是否想念故去的丈夫。李氏答道：“结发夫妻，哪会不想念呢。”这话本没什么问题，但听话的人有问题，高洋听了之后，默不作声地抽出佩刀说：“既然想念，何不一起去陪他？”说完便一刀砍下李氏的头，扔到墙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由于我一直不让他碰，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后宫姬妾养了一大群，其中最宠爱一位歌妓出身的薛贵嫔，后来不知怎的又跟她的姐姐勾搭上。这些我都懒得管，只道听途说，本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谁知有一天，高洋带着我到她姐姐家吃酒，我本说不去，可这疯子的要求我不敢拒绝，便跟着去了，现在想想，真是不该去。

薛贵宾的姐姐长得不算漂亮，但却是那种极其温婉可人的女人，也就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我见她窝在高洋怀里，一脸的妩媚妖娆，心中直佩服她，对着这样一张脸，她是如何做出来的。

高洋饮尽了一尊酒，只听这娇娘轻声说道：“圣上，奴家有一事相求。”

“讲。”高洋连眼皮都没抬。

“圣上知道，奴家和妹妹出身寒微，如今得圣上恩宠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家父年岁已大，再做那些粗活怕是吃不消了。”

她不用接着说我也知道她什么意思，给她爹求点财呗。

跟我无关，我只自顾自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