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两次“机缘巧合”,姬鹤舟和孟清言的“丑闻”已经作实,虽然清无一直压制,没见识的小道童看着孟清言还是忍不住偷笑。可笑的是姬鹤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早上一定让贴身童子青鸾去叫唤孟清言上课,课堂上姬鹤舟一反常态引经据典,意气风发之态让学生们肯定了他的特殊癖好。更别提姬鹤舟总是有意无意瞥向孟清言的眼睛,有事没事喊孟清言回答问题的举动。孟清言也总是“娇羞”地低着头,站起来“有恃无恐”地说不会。姬鹤舟向来是无所谓的,流言蜚语无关于心,不过喜的是孟清言也不避讳。
风声始终传到月华耳中,月华倒也看的开,乐呵呵地对姬鹤舟说:“•••我朝士大夫之间娈童之风素来有之,虽如此,鹤舟还是不要耽误了正经的婚事······”此后省略长长说教五千字。
姬鹤舟原来也耐心地听着,黑线逐渐冒头,心里愈发不痛快,最后很不给脸地拖着宽大的袍子出了门,留着月华一脸尴尬。
放饭的铃声响了,孩子们一溜烟地跑得飞快,狗儿和李天翔你追我赶,脱缰野马般。后面的是以凤天佑和苏擎宇为中心的两团人,凤天佑和苏擎宇两人背景很硬,自然少不了溜须拍马之徒。这群人声势浩荡地往食堂走去。落在最后的就只剩孟清言和昊天,孟清言腿还没好利索,走的艰难,昊天也是糊涂,只晓得环着他的手臂,不知道孟清言根本没靠着。
孟清言更是傻得倔强,冰冷冷得连自己的伤势也不在乎,本来就有烧伤,还要逞能和姬鹤舟抢诗笺,不小心扭了吧,又强忍了三四天。如果不是姬鹤舟强行就医,怕以后走路都费劲了。
孟清言正觉得又累又疼又尴尬又怨恨的时候,手被提起,准备甩脱,手已经被环到某人的脖子上,铺面而来熟悉到只剩嫌弃的味道,一只手还没能挣脱,姬鹤舟的另一只手侵略了自己的肩膀,不容反抗的力量让孟清言倚在了他的身上。
孟清言狠狠地瞪着姬鹤舟,却迎上他的一厢情愿,那人很不客气地说道:“不用谢了!”谢,当然要谢了,谢你全家。
孟清言挣扎道:“先生,松开,松开•••”
姬鹤舟仍旧乐呵呵的:“不舒服吗?我可以背你。”
“松手,松手”再淡定的人碰上这样的死乞白赖,也是完全乱了心绪。
姬鹤舟自顾自地把孟清言背在身上:“你是不是个男孩子啊?肯定挑食不吃饭,瘦弱成这样•••”
“你是个男子?顶天还是立地,欺负弱小,你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乐于助人,大丈夫美德也。”
“乐于助人?•••”二人唇枪舌尖,寸步不让。孟清言很不老实,手脚并用,扑腾着。虽然不情愿,还是渐渐的安静下来。孟清言触摸到了很久没有感知到的温暖,他的背很结实,仿佛可以依靠。他的袍子绵绵软软的,有种皂角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此时,姬鹤舟也有种微妙的似曾相识,也不再打趣他。
笑点低的周昊天憋得简直难受。
食堂,姬鹤舟把孟清言放下,才不顾齐刷刷投过来的怪异眼神和各种嗡嗡的窃窃私语,利落地赶走了孟清言旁边的学生落座。
姬鹤舟瞧了瞧盘子里的青菜豆腐:“就这些,看着都没食欲···”孟清言斜眼瞪着,他才收了话。
气氛有些压抑,不过姬鹤舟不在乎,从来他都是放弃放弃自己的人,在意在意自己的人,珍惜珍惜自己的人,想想都为自己的睿智开心。
“有什么可笑的?” 孟清言已经端起了饭碗,他很少夹菜,吃的斯文,很有大家的气派,好像不止,更像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觉得你秀色可餐。”姬鹤舟一句玩笑话引的周边学生的喷饭。孟清言依旧安安静静地吃饭,虽然举止柔弱秀气,但坚毅的神色和硬挺的轮廓,却没有半点女儿态,怎么看都是个俊俏的男儿。
“为什么不解释。”姬鹤舟问。
“不用解释,懂我的不用只字片语,不懂我的千言万语又有何用!”孟清言抬头正经地看向姬鹤舟,清言原本就灵秀的面貌在阳光下更是光彩照人,惊得姬鹤舟低头。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不差的,不同于清言的清秀,自己更多几分男子气概和威严,想着想着自己乐呵了。
他很认真地望向清言:“严肃地告诉我,我帅么?”
只听“哇”的一声,伴着一股泔水的味道,孟清言吐了,自己的白色袍子黄黄绿绿摊了一堆,上好的雪锻啊。不,这都不是重点,孟清言是看着他的脸才吐的,孟清言是看他哪点不顺眼,吐得这般豪气干云。前半生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和侮辱,一时间羞得手足无措。 狗儿扶起吐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的孟清言。清言昏昏沉沉的,意识都有些不清醒:“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孟清言!你···”孟清言倒是吐舒服了,解释完心里也舒服了。只是那句话让原来没听清的同学听了个明白,大家都知道了,这男的仔细看了姬鹤舟的脸就恶心地吐了。
孟清言也发觉到自己的失言,抽出手巾,急急忙忙擦拭他沾着呕吐物的衣角,但来不及听他说什么,一抬头,一副“我不行了”的表情,忽然捂住嘴快夺门而逃,狂奔到外面吐得稀里哗啦。
狗儿、天翔和昊天随即追了出去。没多久,便传来焦虑的喊叫声:“来人哪,救救他•••”
姬鹤舟回过神来,孟清言已然昏倒在地。狗儿和凤天佑争执不下,狗儿捏起拳头准备动手:“是你,我看到了,是你从背后攻击他的•••”
凤天佑趾高气昂:“我有必要对下等人出暗箭吗?下等人!”以狗儿为首的一伙人已经和凤天佑那群人吵了起来,独留着孟清言躺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嘴角还流着血。
“都闭嘴!”姬鹤舟很少发脾气,这一声命令式的大吼,把大家都震慑住了。“谁对谁错,孟清言醒来自然分晓。狗儿放了他,凤天佑,你老实点,只不过是个兵马元帅的儿子,哪里来的骄傲。上为天子,下为朝臣,你也不是上等人!”语速极快,声音洪亮且严厉。更没人敢说话了。狗儿也听话地放开了凤天佑。
姬鹤舟抱起孟清言,现在的孟清言没了血色,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走似得,姬鹤舟也慌了。“昊天,还不去找张医师?天翔把这件事情的始末禀了月华仙长,狗儿,还不来帮忙。”携着狗儿飞也似地跑到了姬鹤舟的住处。
清言醒过一次,琴声悠悠,让他想起小时候,后院里,父亲弹琴,母亲起舞,他一蹦一跳地去捡落在地上的桃花,洒在母亲的裙裾上,父亲哈哈大笑。
好美啊,梦可以把黑夜腾空,装满星星。
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那该多好。可惜,他,孟清言还是醒过来了,醒在刀剑光影、血肉模糊的现实中,醒在漫天火光、火势灼人的现实中。不,他绝不能倒下,孟清言捏紧被子,欠他的,他会一点一点地拿回来。怎么对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地还回去。孟清言拉扯着床幔强行坐起,吃力地坐起。床前珠帘低垂,烛火摇曳,药味浓重却盖不住清幽的佛骨檀香。这是姬鹤舟的屋子。
很干净、很安全的感觉,清言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天翔扶起他一阵狂摇,狗儿“你可醒了”的放声大叫炸的耳朵疼。昊天递了条冷毛巾过来。他们三个人堵在床侧,隐约看到远远的一团白影。
“可吓死我了,医师说你是气血逆流,差点出事了呢!”
“你整整睡了四天!”
“你告诉我,是不是凤天佑使坏,我去揍他!”
“好了,别太吵,清言要静养的!”
“哪里吵了,吵吵热闹些,清言好的快!”
···
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是都不藏心思,这种人,一旦交友,对朋友必定推心置腹。认识这么久了,他们只是在身量上长了,心智还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娃娃。孟清言难得地一笑。
姬鹤舟端药上前:“看你病怏怏的,先把药喝了,要不要来点蜜饯?”
“给你!”狗儿火速拿来一根糖葫芦,念台词地说道:“这是侠骨柔肠、玉树临风···嗯嗯···文韬武略,德艺双馨的姬先生买···”
还没说完,清言又哗啦啦地就着有洁癖的姬先生的新袍子吐了个七荤八素。
“你···”
“我···”
姬鹤舟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点了么?”
好轻柔的感觉,像流水一样,可是抓不住。
“谢谢先生,这几日劳烦您了。昊天,你们扶我回去吧。”病的糊涂,却还是冷的出奇。
“你那边太僻静了,也没个人照顾。”姬鹤舟有些着急了。
“先生,我没事了,可以自理!”孟清言强撑着下床,昊天赶紧扶着。
“让你住这儿,你就住这儿!昊天,你们谁都不准带他走。”儒雅的眉目之间,竟是一派霸道到不容拒绝的姿态。
“偏不!”两个牛脾气就这么杠上了。两人气急败坏地对视,分分钟要一掌拍死对方的架势。
“刚刚还好好的,又闹起来了!”狗儿乐呵呵地瞧着他们。
“干看着?清言走了,你们以后别想吃到我的点心!” 清言生病的日子里,这三只可是以看病为名过来搜刮了好多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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