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晚春,我碰上一个人,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或者,更准确一点说,这个人并不是我无意间碰到的,而是他主动上门找我的。再准确一点说,他是来杀我的……
那天,我照旧在我常去的那条河边垂钓,遥遥的就看见一个人朝我这边走过来。这人大约五十来岁,一米七左右,秃顶,微胖,但脚步和身形看着很结实,应该是常年锻炼的结果。等到他快走到我跟前的时候,他似乎发现了我正在看着他,就挂上了一个很微笑,眼角也因笑容堆砌起了几条和善的褶子。可是,我在看到他这个微笑的时候,全身就是一个激灵,急忙扔掉手里的鱼竿站了起来,同时把自己的右手伸进了兜里,紧紧的握住了我兜里的那把侧跳。
面对一个和善微笑的陌生大叔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正常人不会有我这么大的反应。平时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这样的情况多数都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可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因为,即便这个大叔在微笑,我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是在看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人。
他看我这么大反应,也就停住脚步,摇了摇头笑着对我说:
“反应还挺快……”
说完之后,他又朝我的位置前进了两步。我看着他每朝我走一步的时候,我都觉得那一脚好像是踩在我的心窝上,生生的体会着一种莫须有的恐惧,基于这种求生本能,我慌乱的往后退了半步,结果一脚把鱼桶踢翻,里面的两三条鲫鱼顿时脱离了桶壁的束缚,奋力的挣扎着自己的身子,但却并不能跳回河里,只在岸边挣扎了满身的泥水。
对面大叔看到这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分,却也不再继续往前走,只站在我身前四五米的位置对我说:
“没错,有人要我来杀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和说笑没什么区别,但我却真真切切的知道他是真的要杀我。09年到14年,五年多的时间,我折掉的人也很多,可我顶多只能做到麻木,但眼前这个人,却是把杀人说的像说笑,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或者说,我手里可以杀人的人,顶多算是爪子,而这个人举止言谈之间透露出来的气势,至少是个真正的职业杀手,真正的高手,是个真正见过尸山血海的人。而我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不停的向如来耶稣玉皇大帝等诸天神佛祈祷,以及如搁浅在岸边的我的那几条鲫鱼一样垂死挣扎。
“谁雇你来的?”
我逞强的问到。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如常的笑容,然后把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同时长唉了一声之后,之后便定定的看着我。我和他之间,也在这时候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似乎过来好半天,他才再度开口说:
“算了,我今天不杀你。咱们打个赌吧!”
说完,他便继续那样笑着看死人一样的看着我,等我答复。
“什么赌?”
我死撑着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他,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回问他说。他又是笑了笑,然后说: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到时候如果你查得到我是谁,我就放过你。当然,就算查不到,你也最好来,不然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他顿了一顿,又是长唉一声,然后回身望了望,转回头之后又对我说:
“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估计在他那我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稍安半分,偏了偏脑袋往他刚才回身望的方向看了看。我看到一个带着粗边黑框眼镜的瘦高男人正倚着我的车屁股在那抽烟。而在看到这个瘦高身影的同时,我心里剩下的半分不安也消失了。因为我知道,这个瘦高的身影,是我最强的保障。
我心中的松懈似乎被眼前这个大叔看了出来,他嘿嘿的笑出了声,
“我真没想到他会跟着你。算了,一个月之后见!”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就走。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住了,回过身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他的右手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抽了出来,同时一甩,只见黑影一闪,一把黑色的匕首直挺挺的插在我身前的地上。做完这一切动作,他便继续开拔,同时朝远处靠着我车尾抽烟的那个瘦高身影挥了挥手,好像是在打招呼一样。而那个瘦高的身影却只是继续抽烟,并没有什么回应……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个秃顶微笑的大叔不见的身影,那个靠着我车尾抽烟的瘦高男人也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原地,以及那个倒了的鱼桶,和几条早已经不再挣扎的鲫鱼。而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双腿早已经有些麻木了,穿在最里面的那件背心,也早已经被冷汗浸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而那把插在地面上的黑色匕首,还是那样直挺挺的插着,一动不动,似乎世界与它无关。没错,的确无关,它只是一把美国海军陆战队专用的冷钢39L求生刀,一把有些年头,但保养得很好的冷钢39L求生刀。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收起了那把纯黑色的冷钢匕首,便开车回了家。而到家之后的第一件时,就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通知我所有的招子,要他们查那个来找我的中年大叔到底是谁。为的,当然是在一个月之后,有一个他不杀我的理由。但这也仅仅是为了完成我和他的赌约,除此之外,我还要我所有的招子都去查,到底是谁找了这个男人来取我的命。当然,他们在得到我语言描述的消息的同时,还收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的内容,就是那把黑色的冷钢39L。
在09年我正式入行的一天起,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来取我的命。所以,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身边多了一个一直藏在暗处的瘦高男人。为的也就是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今天那瘦高男人没在我身边的话,估计我早就死在那把冷钢39L之下了。不过,即便如此,一个月之后我仍旧没有一定活命的把握。因为,那个大叔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即便是对我而言。
随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我每天都是在那个眼神的笼罩之下度过的,我几乎不敢出门,只躲在自己家里等着我所有招子给我传递消息。但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查得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更别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取我性命了。我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紧张。也许我最后的结局,真的要等到命运的宣判了。也许,等到我的也只有一个死字。
大概时间过了二十几天的时候,一直没怎么给我消息的老疤突然给我来了一个信儿,他说他也查不到对方的底细,但好像有一个人似乎知道一点。我没接到他的信息之后,赶紧就驱车去了M市,马不停蹄的去找了老疤。可老疤见到我之后,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是直接要我去找七叔。他说他了解到的那个可能知情的人,就是我七叔。而鉴于七叔和我以及老疤三人之间有点微妙的关系,他并不能直接去问,这之后的信息,也只能靠我自己去找七叔了。
一直以来,我都避免让七叔再接触江湖上的事儿,即便是一些过时的江湖消息,我也都全然不会透漏给七叔,也不会向他打听什么,但这次,我也真是没办法了。稍犹豫了两分钟之后,我便告别老疤,直接去了七叔家里。
七叔当时正在家看一档东方卫视的搞笑选秀节目,我的突然出现似乎很是扫他的兴,但他看我一脸的紧张,也便不耐烦的问了我一句说,
“你小子来干啥?”
我没说话,径直坐在了七叔身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把那把黑色的冷钢39L放在了茶几上。七叔在看到我拿出这把刀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看了好半天,才探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然后转头看着我,特别沉重的说:
“这刀的主人找上你了?”
我点了点头,并把那天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了七叔,除了瘦高眼睛男人的事儿我有所隐晦,其他的都说了。而听我叙述完之后,七叔则用了一声长叹回应,好半天没说话。我被七叔这样的沉重搞得很紧张,忍了好半天之后开口问七叔说:
“七叔,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七叔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
七叔这么回答,立即有点毛了。既然七叔知道这把刀,可为什么这么回答我?难道说七叔对我也有所隐瞒。七叔当然看到了我脸上的错愕,他抬手示意我别着急,接着他又闷了好一会儿,才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慢慢的开口给我讲了他所知道的事儿。
七叔所掌握的信息仅仅是关于这把冷钢匕首的,他知道这把刀,也见过这把刀,但有关这把刀的主人,他却不知道、不认识、也没见过这把刀的主人,因为这把刀的主人在“江湖”上,只有一个传说……
1998年8月,发生过一起震惊中国的连环杀人案,这起案件虽然震惊全国,但却并不血腥。他震惊,是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过程够振奋,而结果却是悬而未决且出人意料。悬而未决的是这起案件至今未告破,出人意料的是公安部对这起案件的细节以及相关消息,很快就进行了严密封锁。而这样一起特殊的连环杀人案,整个作案过程,只有七天。
第一天里被杀的是一个区派出所的所长。他在被杀前的一个月,刚刚被人爆料在1991年曾助他平步青云的一起杀妻案,是一起冤案。案件细节是,在91年的时候,他所在的派出所的辖区内,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经过他们警方鉴定,是在日前立案的失踪女性张某。这起案件很快引起了市局重视,下达指示限时破案。时任片区刑警的该所长很快就将嫌犯锁定为该失踪女性的丈夫。就此立下大功,也在随后几年的时间里,就由一个普通刑警升值成为了区派出所的所长。该嫌犯则因为涉嫌杀妻,被判入狱十二年。但在1998年6月,之前被认定死亡、尸首高度腐坏的嫌犯的妻子,竟然再次现身在公众视野当中,而且好像还过的很好。也就是说,当年那个尸首根本不是嫌犯的妻子,所谓限时告破的杀妻案,也根本不存在。当年嫌犯妻子之所以失踪,只不过是跟隔壁老王私奔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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