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桠发出刮过屋宇的声响,不知何故,她觉得连地面都轻微地颤动起来。
她抓紧屁股下面的蒲团,哇地一声,大喊出来:“师父啊……我好怕……”
大门立刻被人从外面踹开,一抹白色的身影疾行到她的眼前,她很没用地扯住那件衣袍的下襬,簌簌发抖,怎样也不肯放开。
无尘索性蹲下来,拍拍她的头说道:“媚儿,为师在这,妳别怕。”
四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可师父像没有察觉到般,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她哆嗦着干脆扑到师父怀里,抱紧他,紧得不能再紧,她哭着说:“师父不要丢下媚儿,媚儿不想跟师父分开。”
无尘哄着她:“乖,为师没有走,不是一直陪着妳吗?”
玄媚埋首在他胸膛,哭累了,眼睛迷蒙地望着他,举起自己的一双手,问道:“可如果是媚儿要先离开师父了,那该怎么办是好?”
她的手一点一点破裂成碎片,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
“不会的,为师不会让妳自己一个人离开的。”他轻声说道。
可是她越来越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不只是手跟脚,连躯干也缓缓地分解开来,她很想睡,眼皮重得快要阖上,但她仍旧努力地睁大双眼,想要看着师父的脸,直到最后。
终于,连她的头都要消失了,她只能用余下的一点力气哭喊:“师父不要忘了媚儿,千万不可以……”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无尘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怀里,空荡荡的,彷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场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吐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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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江草原上,媚媚狼不停奔跑着,她到处都找不到白白羊,心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有过先前的经验,她很清楚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处境,在最后的时刻,她希望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与他在一起,然而,她遍寻不到他,这样的无措感,让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来。
此时,远方有只大白羊站在小丘上,正是她找了好久的白白羊,她屏住气,想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他身边,可是当她还在跑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破碎了。
她凄厉地大声嚎叫着:“不……不要……我还没见到他,我不要走!”
眼泪流满了她的脸,而那只她想望的白羊,彷佛知道她所渴求的事情为何,缓慢地转过身来,举起双臂,要迎接她到自己怀里来,可是那么短的距离,却像有数千公里那么遥远,她再也触不到他,他的怀抱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她喊破喉咙,哭喊着:“白白羊,不要忘了我,我求你,不要忘记我……”
还没能跑到小丘,她的身体已经在草原上消失,白白羊举起的双臂,颓然地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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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的小客厅,音响正播放着一首叫“玫瑰人生”的老歌,里面的女歌手唱着:“我心盼望,让浓情一段,随时光流远,再回到开始。我心盼望,让前世情缘,延至地老天荒,到无数的来世。莫忘记,就算在冷暗的谷底,只要你,将该我的还给我,我也以最炽热的还给你,此情不渝。”
苏芊芊被吴子晨拥着,一同在狭小的空间里,踩着凌乱的脚步,美其名是在跳舞,实际上只是两个人互相紧贴着对方,挪动着身躯与步伐。
她放松下来,到了这种时候,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告诉自己,要好好享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
“我想我是真的很爱你。”她手高举着环绕住他的脖子,糯着声音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很喜欢,你关心我,照顾我的时候,我喜欢,跟我一起奔跑,像个大哥哥的时候,我也喜欢,当我的情人,我还是喜欢。你会讨厌我要求太多,老是要你变来变去的吗?”
“不会。”他低下头来,用冒出青荏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妳喜欢我怎样,我就怎样,妳开心,我就开心,我喜欢妳开心的样子。”
“吻我。”她抬起头来,凝望着他,深怕自己又在下一秒消失。
他从善如流地抱紧她,视若珍宝般极之缠绵地与她深吻,她舍不得不看他,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舍,可是她的脚跟手又开始破碎了,就算她再怎么想留在他身边也无能为力。
在她化为无形前,无声无息地,她落下了眼泪,沾湿他的脸,空气中还残存着她的味道,回荡着女歌手高亢嘹亮的声音,但她却已经消失不见。
吴子晨紧握住自己的手掌心,此刻,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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