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疾驰在冰冷的钢铁森林内,车身两侧的景物如梦中的景象般不断倒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后面,现在,以及前方的道路上涌动着,在这个专属于中国,其重视程度甚至丝毫不亚于大年三十的节日里,仿佛所有人都在尽情欢笑着。
依旧哭闹,但眼神却在四处张望着新奇事物的幼童;十指紧扣,手拉着手穿梭在人群中央的靓丽情侣;皱纹虽然爬上了眼角,但求依旧如少年时那般甜蜜的互相挽手走过街头的中年夫妇;双鬓斑白,却依旧慈祥的笑着,将自己的孙子孙女紧紧抱在怀中的老者。
看着这一幕幕的倒影,我突然有些嫉妒,是的,我十分嫉妒,操控着这辆已经有些过时的老爷车的我,只能坐在空荡的驾驶室内看着这一幕幕自己所渴望的场景,不断从眼前流逝,而自己却不能以任何一种形式融入到他们当中。
现在,我必须去完成一个人的心愿,那个男人的心愿,我的男朋友的心愿,和他的父母团员。
PM12:25
此时的我正两手拎着刚刚在菜市场买的一条活鱼以及另外一些蔬菜,站在一片可以被称之为老楼的楼栋前静静仰望着。
虽然根据其建筑风格大致可以判断这片小区应该已经建成至少三十年,但这里的布局却使这里显得宛如一片世外桃源,两颗高耸粗壮的松树如同这里的卫士般矗立在小区花园的正中心,在这两位忠诚的卫士周围,则是无数簇拥着他们的民众,艳丽妖冶的红以及与她相比毫不黯淡的绿充斥着这片弥漫着古朴气息的居住所。
我站在原地,在打量并赞叹这片小区宁静怡人的环境的同时,也在大脑中不停设想着即将发生在数分钟后的事情。
“颜明的父母,现在在做什么?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拿着这些东西,应该能为他们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了吧?我该称呼自己为什么?颜明的朋友还是他的…;…;女朋友?”
“请你告诉我的父母,你是我的女朋友,好吗?”我真傻,我还在犹豫什么呢?明明在那个雨夜我就被他的眼神所俘虏,明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他,而就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他亲口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我。是的,我,廖青彦,就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女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将一直憋在胸中的烦闷与紧张全部清除出去。“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虽然装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但其实我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忐忑,毕竟这还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见他的家人。一边不停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我将右手的蔬菜暂时放在地上,伸出去,按在了大门呼叫按键上。
可就在我的手指感触到那冰冷铁门传来的寒意时,眼角的余光内却挤进了一抹扎眼的白色,如同中秋佳节特意送至的礼品,在我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处理完视网膜反射而来的信息时,一个厚重的男声自门上的话筒内传出,“您好,找哪位。”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此时正身处于502的男人回复道。
没有立即回答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十分想立即高声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在颜明家!”虽然嗓音厚重,但这样的声线绝对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所拥有的,而颜明又是独生子,不可能存在兄弟之类的存在。
“可是…;…;如果是亲戚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颜明的父母肯定已经得知了自己亲生儿子所犯下的“罪过”…;…;他们的精神状态想必是什么不好的,我想,应该是亲戚之类的吧?况且…;…;”我侧目看了一眼依旧停放在不远处的白色车辆,蓝白相间,车顶还有红色的闪光灯,“况且警察应该就在这附近…;…;”
总而言之,还是先回答吧。没有时间感慨男子似乎没下限的忍耐限度,我谨慎的回道,“你好,我是颜明的朋友。”
“颜明的朋友?”对面的人显然一愣,但就是这一愣却使我安心不少,可他之后的话却令我稍稍放松下的心再次紧了一紧,“老李!怎么楼下小付没通知有人上来呢!”像是在责问着谁,男子高声问道,在话筒中短暂的沉默后,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赵队,您刚才不是让小付买饭去了吗!”
“哈?赵队?”盯着不远处的警车,我因劳累而有些停滞的大脑再次飞速旋转了起来,“警车,听起来,楼上的那班人肯定是警察,可从哪又出来个赵队?”
“咳咳…;…;那个,颜明的朋友啊!来来来,快上来吧!”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提示音自铁门响起,看着那仿佛是一个邀请似的黑色缝隙,我揣怀着不安与疑惑的心情拉开了它。
即便前方是深渊,我也必须踏进去,只是为了他。
自身穿警服的陌生男人接入颜明家之后,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幅十分诡异的景象,一对在众人中一眼就能看出是颜明父母的中年夫妇此时正坐在红色的革制沙发上跟对面另一位身穿警服的男人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
在看到我进门之后,他们更是笑盈盈的站起来,朝我走来,“哎呦,颜明的朋友?没听他说过有个你这样的美女朋友呀!”一边说着,颜母亲切的接过我手中的鱼和蔬菜,并不时上下打量着我。
顾不上那种被人打量的不舒服感,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兴高采烈的颜家父母,富有中秋特色,极为喜庆的家庭装饰,还有两个同样对着我一脸微笑的警察,还有…;…;正在我的脚下不停亲昵磨蹭着什么的两条狗…;…;这一切都与我所设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对我的内心的冲击十分巨大,但出于职业的习惯,我还是尽量平静的微微一笑,对颜家父母问候道,“您二老好,初次见面,我是颜明的…;…;”有些尴尬的抬了抬眼前的刘海,我略作停顿继续说道,“…;…;的女朋友。”怎么了,廖青彦,你不是一直自诩见惯了大场面吗?怎么在这种场合却开始像无知的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呢!
哎呀!颜明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们家有狗!怎么一见了我就跟熟人似的来回蹭呢!
“熟人…;…;难道是颜明身上的味道…;…;”快停下!廖青彦!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啊!可犹如锅炉房内的燥热还是在瞬间钻进了我的身体。
似乎我这句“女朋友”的见面礼对颜明父母的冲击比他们给我的还大一样,颜明的妈妈不断扩张着此刻已经可以塞进两个鸡蛋的嘴对我欢迎到,“哎呦呦!快!快!快进来,闺女呀,怎么来之前也没打招呼啊!我们好提前收拾收拾,你看这屋里乱的!”一边拉起我的手,颜母还一边有些尴尬的把身后厨房的门关了起来,我只得一边傻傻的笑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跟着未来的岳母大人进了客厅。
余光所触,站在身旁的警察虽然一脸笑容,但我知道,那份笑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们的面皮像死灰一样,僵硬,寒冷。
不得不再次提及颜明的天赋,不同于文学的艺术天赋,这并不是某种出于特殊角度的夸耀,而是实实在在的赞赏。坐在这间十分宽敞,被装饰的极富后现代风格的客厅里,我的目光被墙壁两侧所悬挂的油画深深吸引。
一幅稍大一点的,主人公是一个戴着红色风貌的俄罗斯小姑娘,她正在凛冽的寒风中举着一朵玫瑰注视着我。而另一幅稍小一些的,则比较抽象,被鲜艳的红色及晦暗的灰色所浸染的画布上,是一个袒露着半边**的中国女性,她双手扶着貌似是墙壁的地方,深邃的眼眸不知在凝视着什么。
在我问起这两幅画时,颜明的母亲十分自豪的告诉我,这是她儿子在高中时画的,其中的《中国少女》还获得过国家级的奖项。
如果可以让我静静的继续欣赏下去,我也许会在这两幅画中发掘出关于颜明更多的信息,但很遗憾,颜明的母亲一直在抓着我的手,不断询问着。
“闺女啊,你跟我们家明明是怎么认识的?”
“呃,我跟他算是工作上认识的吧。”
“啊?工作?这小子还在外边上着班了?”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颜母低声骂了句自己的儿子,但随即便继续眉开眼笑的说道,“咳!我这儿子啊,就爱瞎折腾!你们是什么工作呀?”
“我是杂志社记者,颜明他当时是来和我们谈活动的。”
“哦哦,记者啊!好!好!”一边重重的拍着我的手面,颜母一边不时冲着自己身旁的老伴使着眼色。见到这样的一幕,我不禁莞尔一笑,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经常在家看我父母打架拌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猜到此时颜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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