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似火的烈日已过了头顶,眼看马上就要到下午了。但宇路雷筠仍未出现,坐在纪桑柔身边的纪桑蕈火气不断上升。纪桑柔伸手拉开他握拳头的手,带有笑意的眼神提醒他,昨夜他曾答应的事。
“娘,孩儿去宇路家要个说法”纪桑蕈抽出纪桑柔拉着他的手,他不能看到自己的妹妹莫明其妙的傻等。
“冲动”放下茶杯的纪捷轻巧的说出两字。
付茼菁不悦道“你这性子,哪天撞上刀口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然后又回头对着身后的老妈子道“吴妈准备一下,下午你送小姐回宇路府”
“是”老妈子回身进屋。
纪桑柔笑道:“吴婶麻烦你了”刚进屋的吴婶回头,连连摆手“不不,不麻烦”便又转身进了里屋。
“爹,古琴女儿可不可带走”纪桑柔小心的问道。
“只要是柔儿喜欢的都行”纪捷点头允诺“柔儿,在宇路府受了委屈,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嗯”纪桑柔看着院子里的绿树点头,随即立起身来“娘,女儿想静一静”
“也好,待会儿我让吴妈过来找你”付茼菁点头应允。
“女儿告退了”纪桑柔遁身一拜,然后转身离去。
“柔儿等等”纪桑蕈欲跟去。
纪捷出声喝阻“你坐下,柔儿想一个人静静”。纪桑蕈沉着脸立住身子未动,只是目送纪桑柔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走廊深处。
“你不是要去你叔父那里吗?”付茼菁提醒他再不出门估计天黑也到不了。
“可是柔儿……”纪桑蕈不放心。
“就算是你也改变不了这一切”纪捷放下手中的茶杯淡道。纪桑蕈想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留下一句“跟柔儿说她哥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外面。
放下琴的纪桑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次为你们弹琴,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才能听到我的琴声了。她对着院中埋有她挚友的两株牡丹,抬起手调好弦。花园离前厅有一段路,离后苑和西苑最近。她将手放到琴上,双移开了。她脑子里记不起任何曲子,不安一阵阵的袭上心头,一颗心如被人用蝇子紧紧的勒住了般难受。手指不受控制的拨动琴弦,琴音一高一低的发出,琴音越来越急她的手指也越动越灵巧,她越急那颗心就越紧得难受。
听到琴音的镜月匆匆赶来,看到秀眉紧蹙的纪桑柔十指闪动的速度吓人“小姐”
‘咚’与镜月叫声一起响,琴弦断了,曲也终了。镜月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捏住她的右手的食指,红色的液体从指甲缝里流出。弹琴最伤手,这句话是表妹说的。看到纪桑柔的手指才发现,痛过才知道受伤有多无奈。
“没事,包一下就好了”纪桑柔淡道。
“指甲都快掉了,还逞强”镜月吼出,看不惯她一副不紧张的样子。纪桑柔盯着镜月皱眉的脸笑了,她知道这次的决定对了。本来只是打算试探她而已,现在看到镜月她想她可以放心去宇路府了。
脑子被马车颤得晕晕沉沉的,但纪桑柔坚持盯着外面。不是流连市井,而是寻找。她希望宇路雷筠会出现,她心中渴望自己在宇路雷筠眼中算是一个妻子。但是一路上她已经很累了,仍没有看到宇路雷筠的身影。被包得死死的食指偶尔会传来一点刺痛,她的心思却不在手指上,所以再多的痛苦她也感觉不到。
“小姐,委屈了”吴婶坐在纪桑柔的旁边思量了好久才开口。
“吴婶,你有没想过,一生就这样没了,不会难过吗?”纪桑柔也不知道怎么会事,但嘴一张这句话就冒了出来。
吴婶乐了“小姐玩笑了”
“桑柔没说笑,把一生放在别人身上那是多悲哀的事”纪桑柔盯着窗外,没看到吴婶脸上僵硬的笑。
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小姐,听一句吴婶的劝。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以后你身边都不再是纪家的人了”
“这话怎会奇怪啦?”在她的脑袋装的全是与这个世界的道德线冲刺的想法。
“吴婶从小就侍候着夫人,看着她长大嫁人……”吴婶的话忽然停住脸色仓白的看着纪桑柔的侧脸,身子也有些发抖。过了一会儿吴婶脸上又挂上了笑,坦然的笑“那不算是悲哀”
纪桑柔带着浓浓的不解回头,却被那个笑容震住了。她不懂要笑得那么坦然,得需要多少豁达和勇气。她只能呆呆的看着吴婶长满皱斑的脸上挂着的那份坦然的笑,得不到答案。她不知道那份笑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脸上,她从没有满足而坦然的笑过。那就是幸福吧!能有那样的笑就是幸福,心中没了所有的坦然。
吴婶看到纪桑柔眼里闪烁的渴求“小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不算悲哀”
马夫仍扬马鞭驱赶马匹,马车没有因为车内人出神而停止。对面过来一辆马车,身穿华衣的少年骑着一匹头上带有几撮白毛的红马跟在马车的旁边。街道除去摆滩的小贩,直径只有过两辆车的距离,华衣少年勒住马让马车先过。两辆撵车错过之后,他抬头看天色不早了,才用脚撞了一个马肚,驱马赶上前面的撵车。与撵车并行的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
“小姐到了”车夫在帘外对着里面道。纪桑柔才回过神来。在吴婶的掺扶下,到了地面。宇路家门口的家将一人进去报信。
“吴婶,你们回去吧?桑柔自己进去就可以了”纪桑柔不想让纪家人到宇路府,她不想让纪家人知道,自己的院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小姐可以吗?”纪桑柔从吴婶手中接过古琴,点点头。
吴婶在踌躇时,听了报告的塞浊带着下人出来:“少夫人”并帮拿过纪桑柔怀里的白帆巾套包裹住的古琴。
“小姐进去吧”吴婶见有人出来迎接便放心了。
“嗯”纪桑柔点头,便转身向宇路府步去。
“夫人没与少爷一起回来吗?”塞浊多嘴问道。
“他有来接我吗?”她明明等了他一个上午。
“可能是错过了”塞浊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嘴上虽然在过问,但未必会有上心之事。
“也许他跟本不想桑柔回来吧!”
塞浊没支声,静静的在纪桑柔前在带路。
下人过来把院里的灯点亮了,纪桑柔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在锦木桌上的古琴上。她伸手解开白帆巾琴套,看着那根新接上的琴弦,眉头又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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