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藏略微皱了一下眉:“红尘一遁,不就出来了吗?为什么你又迟迟犹豫不决呢!”
银妆抬眸,正正迎上三藏那明媚灼人的目光:“为了一颗心,一颗不屈的心.我不甘,不甘就这样枉度一生.先前就全靠这信念撑着,而如今,为了一个人,一个希望.他答应过我,一定会以一个强者的姿态,风风光光的把我娶走.”
三藏垂下眼睑,屈身打坐于佛前,咏起了佛经来.
念珠越拨越快,在他手上,“豁”的就断了.
菩提珠散了一地,颗颗都是菩萨泪,颗颗都是菩萨心.
先前,一个信念支撑她活下去,如今,一个希望支撑她活下去.
信念,希望,皆是虚无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人依靠呢!
。夜,深了,沉了.
宿夜的星,在无遮蔽的天幕之下,更加晶耀,耀的歧斜.
晚风掠起,它们便被繁密的风撩过.
经过这一天的纷乱,不宁的心绪,也该散尽了吧!
“恪儿,起来吧!”寻着声音,李恪抬头,见是江夏王李道宗。
“叔叔.”恪没有起来,只是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略微直了直,拱手,做辑.
“来.”道宗弓下身子,欲扶他一把,不料被恪躲开.
道宗愣愣:“恪儿,你这跪了将近一天了,不吃不喝的,身子骨受的住嘛!”;
“;叔叔。”李恪低下头:“父皇要罚我,我自当领了受着,这是为人臣,为人子应尽的本分.没有什么受的住,受不住之说.就是受不住了,也该受着.”
“;恪儿.”道宗徐徐,“这话可不像是你的口吻呀!”
“呵”李恪轻笑:“是我太不懂事,始终也学不会个识大体,天生就这性子,改不了了!”“好了好了!”道宗打断他,欲将他强行扶起“不论如何,都不能再由着你跪下去了.你父皇那边,往后我去说情!可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那得让多少人跟着你心急,陪着你遭罪呀!先不说你文成姐姐临走前再三叮嘱我照应好你,就是你绫妹妹来了,看你这么跪着,也不依你!”
文成公主,江夏王李道宗之女,远嫁吐蕃和亲,她比李恪年长几岁,从小便与恪交往甚好.对这个表弟的宠爱程度,是可见一斑的.李恪听闻他说绫妹妹,心里一动,却仍是没有起来.
这时,适逢太宗步入,看到跪在地上终也不肯起来的恪,心里便涌起阵阵酸楚与疼惜.
江夏王见是太宗,道了万福,退了出去.
“;恪儿.”太宗扶上李恪的肩,轻声:“来,起来吧!”
语尽,将儿子拉起.轻轻,且强势.
李恪顺着那股不容反抗的,强势的力,站定身子,但瞬时,阵阵头痛袭来,又因为久跪的缘故,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昏迷过去,摊倒在了太宗怀里.
“;恪儿,恪儿!”太宗不禁慌了神,心疼的抱住儿子,慢慢的摇晃:“恪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杨妃放心不下儿子,也备了车来看,正巧在路上遇到迦绫,便挟了她一并往御书房里赶.
走到门口,见此情景,也忙飞身进来.
“三哥!”迦绫下意识的唤了他一声,却是徒劳.一旁太宗,杨妃,也已乱做一团.
正心惊间,忽而灵光一闪,抬高了语声:“父皇,传太医,传太医呀!”
心急如焚的太宗,杨妃,适才猛然反应过来.
“快,张英!”太宗吩咐:“快,传太医!”
“哎。”张英领了旨,快步跑出书房.
。“筱亭,我想到上林苑走走。”湘清宫里,银妆柔声.
筱亭刚想说什么,一阵晚风撩过银妆的发,温婉和静的女子颤抖了一下,料峭微寒,“我......”才又说了一个字,便只觉喉咙发痒,只得躬下身子,绣帕掩口,喘成一处.
“公主,您先别言语.”筱亭关了窗子,一面轻拍银妆的背,一面接过帕子,只见上面赫然有一团血,映于雪白料子之上,层层漫溯,溢开.孤而立,耿而直,傲而寒,凄而伤,如梅花绽放.
“啊!”她下意识的惊了一声,又慌忙揉成一团,欲起身扔掉,不让银妆看到.
“怕什么?”没想凄清,枯槁如寒梅的女子竟浅浅挂了一笑,苍白,且勉强.有些苦笑的意味存着.“我又不是第一次咳血.”
筱亭只得站住,眉目低垂:“公主,身子不适,就歇歇吧!”
“歇不住.”银妆抬手,筱亭慌忙搀上她,顺着她的意,来到窗前,在琴台旁坐定.
“我现在突然好想见到他,哪怕是到我们曾经相依相偎,共赏明月的地方走走,看看,便也好了!”
“公主.”筱亭刚想劝阻,却见那银妆并无动身前往之意,只是府下身子,欲去抚琴,便放下心来,将弦调好,退至一旁.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银妆轻声唱了几句,满心满脑想得都是叠罗施.
两行清泪不觉流过:“你会来的,一定会来的.”银妆心中没有个底儿的重复着这个句子:“叠罗施.你可不要负我才好!你若负我,我便是必死了.”
夜,又深了些许,筱亭怕她冻着端了香炉至银妆近前
香炉袅袅间,银妆以帕拭泪,不禁又是一阵咳.
筱亭料到是烟气太重,便略微将炉子往外移了移.
“李治,你怎是这般待我!”银妆转念又想到了治,明明爱她,却以兄妹关系为借口,光明正大的拥着别人.
想着想着,不觉念出了声:“;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哪怕是深爱彼此的两个人,从小一并长大的两个人,面对磨难,也会退缩.呵?还抵不过一个外乡客!”语尽,嘤嘤而泣.
筱亭知道她是在生李治的气,却不敢说,怕再勾起银妆的伤心来,只是道:“公主怎么自己又生气!何苦来着!”
“恩.”银妆点头,颤幽幽的站起,由筱亭扶至床边,叹了口气.翻身.
也许是太累,又流了半天泪的缘故,沉沉睡了.
“筱亭,你知道吗?”;梦里,女子细细喃喃:“草原的风,是多么清爽.在晨曦中,当整个草原还是一片黛青色,而宫宇就已经非常明亮了,它洁白的墙,朱红的窗,五彩缤纷的檐似有圣光,又似有玲韵以一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粲然吸引着心灵,呼唤着灵魂.在太阳完全沉下去后,天空中依然还有余光,这时候,站在远处嘹望,那草原上,寺庙,宫宇的剪影,是暗红色的,像远梦,像圣歌,像凝固的钟声,又像圣者的背影.心头的浮躁就被抹去,血管中的欲望,就彻底沉了,寂了.潜心读上一个黄昏,就足以影响漫长的一生。”
筱亭愣愣的听着她念,这哪里是梦中所见,就像......她的灵魂来到了草原,然后,亲眼目睹一般.
这个公主,她从来都不相信,绝处还能逢生.
支撑她活下去的,就唯有叠罗施给她的一句承诺.
执君此诺,必守一生啊!
。
却说李恪被世民横抱到杨妃寝宫的绣塌之上.
太医把脉来瞧,气息很乱,看不出个端详,只得开了一些提气暖身之方,便别无它法了.
众人只得守着,掉泪的掉泪,忙碌的忙碌.
纵有万分心急,也是无可奈何.
杨妃命人褒了红枣莲子羹.
太宗接过,一勺勺喂于李恪.恪又哪里吃得下,只得硬灌了几勺,才勉强灌下去.
杨妃叫迦绫先回去歇息,迦绫本来不从,但杨妃担心她累着,硬是遣人送她至暖芙宫.
“绫儿,你且听话先回去!你纵是在这儿也救不了恪儿呀!”太宗也附和着:“若是你再累出个好歹来,还不让我们急死!”
迦绫一听这话,不好推托,只得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但她又如何能放心的下李恪?所以只是假意离去罢了,实则站在了寝宫之外,不时张望.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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