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公主殿下."张英笑着,"大清早的,就来这里放风筝,可别冻着了身子."
“张公公你放心吧!”兰若拽了一把华盖,"这春风啊,可吹不着我呢!"
太宗的心有些慌,刚刚还在想着心事,依稀间,听到兰若说话的声音,猝然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翩若蝶儿的美丽身影,心里像是有一场冰冷的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
在这个美丽的早春,李世民第一次邂逅了这个女儿的美丽.
彼时这个并不为他过多关注的庶女,已经出落成一朵仙花,十七年的岁月,不短了!
手如柔荑,轻挽,吐露带芳,如白莲层层绽放,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笑,为含金柳,为芳兰芷,为雨前茶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
“淑儿。”端视许久,太宗突然开口,眉心凛凛然,看不出任何喜怒表情.
“淑儿,昨天,那个缅甸使臣,你见过了吗?”
“女儿见过了.”兰若施礼,恭敬答道.
“哦.”太宗应下一声,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张英见了,慌忙跟上.
空旷的地,只留下不谙世事的少女.
美丽灵气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早已看透一切。
。承乾已穿好了衣衫,又整了整凌乱的发髻,之后,端坐下来,细细品起了茶.
称心也毫无惧色,仍在慢条斯理的挽着长发.
“既为女子,为何办成儿男?”良久,承乾发问.
“立身。”称心看也不看他,缓缓应道.仿佛他们两个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仿佛...早已熟悉到融为一体一般,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可以不记后果,没有分寸.
她语调庸懒而沉静,波澜不惊的.
其老成,其傲慢,全然不像一个小小的乐官.
“怎讲?”
“乐府不收女童.”
“那......为何不到这宫中一试?”承乾顿了顿,频频发问.
“保命.”
“怎讲?”
“宫人的命太贱。”
“呵?”承乾轻笑:“乐府的人,不是宫人么?”
“是.”称心终于挽好了鬓,转过身来,平静的回复:“可是,乐府的人,只有表演时,才会在主子面前露面,不同于那些太监,宫女们,成天得在主子面前晃,一不留神,就会成为主子的出气筒,替罪羊.”
“可是你知道吗?”承乾沉思片刻,开始以另外一种眼光审视面前这个他琢磨不透的神秘女子,“你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仅这一条,就够杀你了!”
哪知,称心毫无惊恐之色,美眸看向承乾,重重说道:“我知道,殿下,是不会说出去的.”
“噢?”承乾戏虞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称心一字一句:“因为殿下说爱我.爱我,就不会伤害我.”
承乾一震,他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会将“爱”这个字眼毫不避讳的,赤裸裸的说出来,是啊,他又不觉好笑,他们刚才做的,不也是赤裸裸的事吗?
良久,承乾开口:“你就这么相信别人的话?”
“不.”称心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可我信殿下的.”
“为什么?为什么只信我的!”承乾突然咆哮起来,仿佛是在有意威慑她.
称心仍毫无惊色:“因为,殿下说爱我.”
“哈哈哈哈!”承乾一把搂住她:“还有别的原因吧!恩?”
称心笑了,虽没有出声,却分明是冷笑:“因为,殿下现在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若是殿下说出去......旁人定会猜疑殿下......是怎么知道的.一旦这风声大了,皇上彻查起来,那我们的事......还罩的住吗?”
承乾一怔,暗叹:“好厉害的女人!”不,充其量,是女孩儿.
他把称心抱的更紧了:“小宝贝儿,你感觉到了什么?”
称心很平静,波澜不惊的面上退了几分冷意,艳唇轻启:“今天,我经历了殿下的疯狂.”
“你以后......还会经历更多.”承乾轻轻的吻了称心,目光灼灼:“还什么你相信我,分明是因为我们拴在了一起,你才不憷我的,对吧!”
称心不语,承乾继续问道:“刚才,为什么不明”他的声音很平常,听不出一丝怒意.
“因为我知道,殿下不喜欢会威胁人的女人.”称心慢慢的回答.
承乾笑了,撩着她的发丝,语气轻,且狠:“好,我答应你,不把你是女儿身的事说出去,不过,你要知道,我绝不是怕你!我想让你死,什么时候都可以!”
称心稍稍侧目,她知道,从刚才那一刻起,她的宿命,便开始了.她注定会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征服,任她怎么扑腾,都是于事无补.
。“施主,这‘清心咒’也好,‘静心经’也罢,皆不是乱与静的根本,决定乱或静的,不在于书,在于人。”感业寺,大悲殿里,三藏躬身行礼,将佛法娓娓道来.
“在于人?”李恪低头思索片刻,倏然得出结论:“是啊,除了自己,谁又能帮我什么呢!”自从承乾被扶为太子后,这整日拜佛讼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宁的心绪平静下来,可是,却终究徒然.
“大师,我明白了.”李恪拱手,“静,方能克乱,唯有静观其变,方可制敌于无形.而这个静,在于自己.”
“恩.”三藏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李恪转身,准备离开.
开间进深处,迎面进来两人,是银妆与筱亭.银妆迈着碎步,走的很慢,筱亭在一旁伺候着.
“三哥.”目光交错之间,银妆曲身行礼.
“恩.”李恪点一下头,算是还礼.之后,与筱亭一擦肩,离开.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那么的一瞬里,筱亭心中悸悸,感觉整个世界都晃呀晃的.
破碎的流年形成美丽的花,那么的繁盛,又不真实.
银妆侧眸,瞥向筱亭,轻叹口气,没有吱声.
从来不蓄湘泪问,唤出嫦娥诗于听.
筱亭定定,轻烟淡月之姿轻轻一颤,挽起银妆,向进深内走去.
“大悲殿?呵,是啊,无缘大慈,只同大悲!”
三藏正在讼经,识得是银妆的声音,慌忙回转过身,一笑“公主,你来了?”
“恩.”银妆点一下头,筱亭轻轻松开手,把公主交与三藏小心搀着.自己低垂眉目,跟于二人身后.
“丫头.”三藏停了一下,低声轻问:“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惹父皇生气了?”
银妆抿了下嘴,轻蔑低语:“呵,这宫里头真是肮脏的狠呐!好事坏事的,就没个能守住的!”
三藏见她不应,又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啊!我知道,你恨他是因为你母亲.”
银妆依旧不语,眉宇间透出阵阵伤感与黯然.
筱亭听后,心里一阵发酸,这些个日子里,公主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照此下去,她真担心她挨不过后年的开春.
正感慨间,银妆一阵咳嗽.轻柔,温软的身子,颤微起来.
筱亭心下一痛,双手轻抚银妆后背,三藏叫人取了热茶,缓缓于银妆服下,方才好转一点.
“皇上啊!”筱亭眼角含泪,默默叹息:“您是非要等到这个女儿离世,才肯来看她么!”
“不说了,什么也不说了.”三藏疼惜的看着银妆,引她到观音像前,银妆俯身,在筱亭的搀扶之下拜了三拜.喃喃:“我现在好想回到泥土里去,每一块泥土都很自然,平静,从容.所以才如此博大,深厚.”
“阿弥驼佛.”三藏轻拨念珠,正正看向这个凄婉美丽的女孩子:“丫头啊,要记住,在人生的旅途中,无论我们遇到什么,拥有什么,失去什么,都不要忘记起航,忘记赶路,再苦,再难,也要一直走下去,路断了,还有桥啊!”
银妆淡淡一笑,仍是漠漠:“我的世界,路断了,就是断了,没有桥.”
三藏愣愣,半张着口,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银妆嘴角带着一抹自嘲,微微转身,踉跄而行.
“丫头.”三藏终于按捺不住,动情的抱住眼前形容枯槁的女子:“丫头,你这样让我如何能扯的清,如何能放的下!”
菩提滴血,念珠垂泪.
修行之人,四大皆空,四大皆空,四大皆空,四大皆空......
“三藏法师!”筱亭稍稍抬高了声调,一边挽住银妆.
“啊.”三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与失神,连忙松开怀抱,退至一旁.
“阿弥驼佛.”银妆也施以佛礼.
“公主.”三藏定定:“贫僧已经答应了皇上,明日一早,就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去了.”
“厄.”银妆一怔,转瞬,晶亮的星眸便暗了,又暗了,一如夜晚夕岚,映一地碎了的晚星:“呵?为什么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要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
“公主.......”筱亭心头泛着隐隐的疼,欲言又止.
面对银妆的无奈,除了安慰,她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可安慰,呵!怕也是徒劳的吧!
“丫头,这长安城,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三藏含泪,缓缓:“我本想将你引渡佛门,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自己,千万要保重啊!”
“师傅!”突然间,银妆“扑通”一声跪倒,泪水夺眶而出.三藏,筱亭俱是心惊.
“公主,快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呀!”三藏一面劝慰,一面向筱亭使眼色.
“公主,来,快起来.”筱亭会意,欲将她扶住,却被银妆甩开,筱亭怔.
银妆正正身子,跪好,向三藏拜了三拜:“大师,师傅!我答应您,今日就拜您为师,师傅且去西天拜佛求经.待公德圆满,重回长安之时,我若还在,就跟着师傅修行去!若不在了......”女子眸中飞过隐隐的怅然:“若不在了,就请师傅在我的坟头上,添一把新土,那我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有知了!”语尽,掩面嘤嘤而泣.
“唉.”筱亭微叹,花态草情之面涌上阵阵哀伤.
“阿弥驼佛.”三藏缓缓,轻声讼了一句,伏身,扶起银妆,点头.
一旁,三藏的得意弟子辩机,目视良久,心觉悲凉.
天,开始降霜,地,一下子白了,直耀人的眼.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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