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走到两人面前时,纪澜才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来自冥府里的那张女人脸。
就在他逼近的时候,纪澜的大脑也在试图飞速运转。
他设想了几个逃跑的方法,比如把东方笑整个人甩出去,他再“捡起”他接着跑什么的,却在黑衣人一点一点欺近自己的时候放弃了一切想法,变得大脑一片空白。
黑衣人玩味地看了纪澜两眼,之后就不再对他显现出兴趣。
然后,黑衣人抬手捏住了东方笑的下巴。他笑得愈发阴狠,而纪澜背上的东方笑此时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处在第二次昏迷之中。
黑衣人的三指又用了几分力,随着一声脆响过后,纪澜觉得自己的大腿都在打颤。巨大的恐惧把他整个人抛入一个黑洞,黑洞把他吸进去,他妄图逃走,却逃离不得。
黑衣人捏住东方笑下巴的手恶意地左右来回晃晃,他似乎把东方笑当成了玩具般肆意折磨,并对东方笑的生命毫不在意。
就这么捏弄了两下,黑衣人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放下了自己的手。
纪澜正在庆幸间,却见黑衣人卡住了东方笑的脖子,重重地甩到了地上。
纪澜愣住了。
黑衣人收拾完东方笑,还是略觉无趣。他朝着纪澜吹了个口哨,又在瞬间掐住了纪澜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悬起来,得意地仔细观赏,恶劣地笑起来。
纪澜感到吸进鼻腔里的新鲜空气在慢慢消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拉去上吊一样难受。
他渐渐在这窒息之中,失去了意识。
纪澜睁开眼,嗅到了满屋子的消毒水味儿。
“完了,我该不会是已经到了太平间了吧?”他看着天花板,绝望地想。
他又转头看看,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背影。
“哟,你也醒了。”那背影转过头来,有着一顶花白的头发,正是他们学校资历最老的校医。
纪澜来校医院买过维C含片,那时从路上碰到过这人,也听到过很多人对他的议论——学校里崇拜这个人的人不在少数,讨厌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讨厌他的人中总是传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纪澜不但听过,还考虑过要不要收录进自己的笔记里。
纪澜从病床上坐起来,接了老校医的水,并对他表示了感谢。
旁边的床上躺着东方笑,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一脸的创可贴和纱布,面容安详,正在酣睡。
“是你救了我们?”纪澜眨眨眼睛,放下杯子,问道。
老校医听了他的话,回了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转过头去。“我可没有这么厉害,是这边床上的这小子救了你们。”老校医指了指纪澜对面的病床,纪澜抬头,发现李烁正坐在病床上,他头上绑了纱布,看见了纪澜,跟纪澜打了个招呼:“嗨。”
“我在校医院外面还晾着衣服,刚才看着天黑成这样,我担心会下雨,就出去收了衣服……结果看见一个黑衣人掐着你的脖子,当时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还以为戏剧社又在排练什么古怪的剧本。”老校医闷笑一声,托起东方笑的手掌,拿了一个酒精棉签,给他仔细地擦着。
“然后这个还在昏迷的小子就突然从一边站起来,二话不说就给了黑衣人一下子,当然那下被黑衣人躲掉了……”他给东方笑清理好了一只手,又把他的手放回床边。“紧接着这个二乎乎的小伙子估计是刚回来,看见你俩这样子,就冲过去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咬了一下。——黑衣人疼得叫了起来,当然同时,他也被踢开了。”
老校医拍拍李烁,也递给他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和药笺。“趁着那时候,那昏迷的小子给了黑衣人背后一下,等我跑过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跑了。”老校医在药笺上急促地写了字,写完后把那页撕了下来,拎着纸问李烁和纪澜:“你们三个谁付账?”
“他。”李烁和纪澜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指了指东方笑。
老校医看他们这副有趣的样子,笑出了声,摇摇头道:“救了你们两个还被你们两个坑,这小子也真是倒霉……”说着,他站了起来,把纸钉在了一个大本子上,“这次的钱我掏了,等他醒了就带他回去吧。”说着,老校医也不等两人说话,就走出了病房,关了门。
纪澜和李烁面面相觑。
这时,纪澜又想起了关于这个校医的故事。
根据外面传言说,这个人以前是一个很厉害的中医,在他的家乡那边,他们都称他为神医。
他下药下得准,若是仅凭这手艺行医济世,原本也是能过得富庶的。
但是,他却总在别人的药方里添上一味毒,并以此来要挟别人,如果病人不给他钱,他就任凭病人死去,毫无医德。
然而,虽有不服,他下的毒却让别的医生束手无策,只得再次求助于他。
他拿着这些昧良心的钱,以为一切能像他想的一样安然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被雷劈死了。
据说,那天他疯了似的从家里抱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哭喊着让别人救救自己的儿子。
从那以后,他就改过自新,去了一所学校任职。除此之外,他还经常自掏腰包免去学生的医药费,因此,那些受了帮助的学生们也很喜欢他。
只是他身上的孤独感却从未因为他赎罪的行为逝去。
也许他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嚎啕着醒过来,也许他祈求神让他的儿子活过来,却依然得在良心的自责下度过这一生。
回想到这儿,纪澜跟着叹了口气,也不再向门的方向看了。
就这时,病床上,东方笑哼了一声。
李烁和纪澜立马冲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等他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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