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夕呵呵一笑:“想必咱俩的心情是差不多的。只是想到当年魔尊身边不可一世的四大护法,代代相传到如今只有我俩在坚持时,心里总归不是滋味。这世事变迁,如今的情境与两百年前已是大不相同。当年,正魔尖锐对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今世道相对安稳,有时候我在想,是否就像倚星所说,现世的正魔两道是最平衡之时,实不该再多生事端。”
辟离子闻言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莫想太多,只管完成前人交手的任务便是代代相传,若唤醒了魔尊的灵兽血龙,再找到魔尊的怨灵宿体——落言剑,血龙便有办法复活魔尊,待魔尊复活之后,一切事情便交由魔尊做主,我们便也不用再想这事,是打是和,便全看魔尊了。”
“若魔尊一心复仇,岂非又是一场浩劫?”张忘夕无不担忧地道。
辟离子淡淡一笑:“这便不是你我考虑的问题了,若到那时你不想参与战斗,尽可抽身而退,就像如今不知所踪的天沼大哥,早已不过问江湖中事。”
“话虽如此,但若再起争端,我们定是千古罪人了。”
“生在魔门便当有此觉悟,自你接任了破雪门门主那一刻起,你便担了这责任,即使别人做了这门主,依然要完成此使命,只是现下这使命碰巧落在了你我的头上。”
“也只能这样了。说起天沼大哥,目前仍未半分消息么?”
辟离子缓缓摇头:“自上次一别,已有五六年了。他说要退隐江湖,如今看来,倒真是践行得干净利落。毕竟他也是四大护法之一的传人,竟能将这如山重的使命看得如此轻淡么?”
“也可以理解,四大护法之中唯有他那一脉没有开山立派,背负得自然没有我们多,天沼大哥重情重义,如今退隐江湖,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按忘夕所言,这倚星之事如何解释?他同我俩一样,亦背负着同样沉重的使命,如今竟也能忘得一干二净么?当年他中途退出我就很不理解,而我们三派又属追魂宗实力最强。”
“其实你也应该知晓一些原因了吧,自前些日子我们探听到了落言剑下落的时候。”张忘夕转头看向辟离子。
只听辟离子一声冷哼:“之前还不愿相信,现在也只能如此推测了,追魂宗藏有落言剑,却从不让我两派知晓,应是一直都存有叛心。”
张忘夕苦涩一笑:“也就是说,追魂宗打一开始就质疑这使命,到了倚星这代,是彻底同我们决裂了唉,之前明明是感情深厚的好兄弟,如今却不得不兵刃相见”
“也不必太过感伤,现在的倚星早已不是我们认识的倚星了,他现在充其量只是在替那个女人而活,真正的倚星,早就已经死了”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辟离子显得有些愤怒。
张忘夕似乎可以理解辟离子现在的心情:“若非那个女人一直在他耳边唠叨,倚星也未必狠得下心同你我兄弟割袍断义,我还真想不明白,那女人是蜀山门下,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辟离子一声冷笑:“真真切切丢了我们魔门的脸面,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件事亦狠狠地扇了蜀山一个耳光。这种丢脸的事,蜀山亦不敢张扬,如今也算得上是件江湖秘闻了。”
辟离子的表情渐渐扭曲,对这个女人,他该是恨到了何种境地!
张忘夕有些担忧:“你不会连这种事也要说出去吧?毕竟那女人为救倚星而死,这样做未免对倚星太残忍了些。”
“自是不会无聊到那种地步,毕竟这也关乎到我魔门的脸面,只是忘夕忒心软了些,倚星既已同我们断绝关系,你又何必在那女人死的时候好心送他一座冰宫?”
张忘夕面色一暗:“算是尽到了最后的兄弟之情难道你心里对倚星当真没有一丝兄弟情了么?当年你同他的手足情”
“够了!正因为这样才对他愈加失望!”辟离子粗暴打断了张忘夕的话。
却听张忘夕一声苦笑,不再言语。
“唉”辟离子无端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容易睹物伤神,教出来的徒弟亦是如此,不狠心,何时才能完成前辈们的嘱托?”
说这话的时候,辟离子看向了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白弄弦。
却见白弄弦浅笑:“师伯说笑了,晚辈怎敢和师父相提并论?这次任务没能完成,错在于我,与师父无半分关系。”
“倒真是会说话。”辟离子也并非是要责怪白弄弦,不过随口一说。
“师父,这次徒儿亦没能完成任务,还望师父责罚。”展亦邪以为辟离子明着责怪白弄弦实则在影射自己,故先领罚。
却听张忘夕豁朗一笑:“你师父这次可真没责怪你的意思,亦邪你可莫把你师父的玩笑话当真。杨隐凡本事不小,你没能捉他回来,亦在你师父的预料之中,你此行的目的,便是拖延他的行程,莫误了我们的大事,总体来说,你和弄弦任务完成得还算不错。”
展亦邪听完张忘夕这话,才总算放下心来。
而辟离子却似乎一脸不悦,怪张忘夕话说太多了。
几人说话间,翻滚的血池渐渐平复下来。
“血池中已投入了雷豹、七杀天狼两头灵力高强的异兽,看来,还需一头灵力高强的异兽才能唤出血龙。”辟离子道。
话毕,已有数十人抬来了一头庞然大物,此物生有三头,牛身,尾长一丈,正是长尾三头牛,乃是炼魔林中为数极少的灵力高强的异兽。
此刻,长尾三头牛已被无花谷用毒药毒晕,张忘夕与辟离子同时运起灵力,将其拖至血池上方,正欲投进去,那长尾三头牛的六只眼睛竟同时睁开,一声怒吼,四蹄凭空一蹬已翻过身来,直冲向张忘夕与辟离子。
“咔!”只听一声冰裂之声,白弄弦已召出一排冰刺直刺向牛腹。但听得“咔咔”声不绝于耳,那冰刺竟连长尾三头牛身体最薄弱的腹部都伤不得,纷纷断裂开来。
白弄弦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愈发苍白。
“身中我无花谷奇毒竟还有如此气力,果真名不虚传。”话毕,只见辟离子长袖一挥,一条黑雾化成的巨蛇便张着大嘴吞向了长尾三头牛,与此同时,一柄长约一丈的冰剑已被张忘夕召出,刺向牛身。
只听“轰”的一声,长尾三头牛经受不住两人招式的冲击,身子倒飞了出去,而后“扑通”一声落入了血池中,激起了一丈多高的巨浪。
大地顿时颤动起来,血池愈发红得扎眼,血水急速旋转起来。
“若想血龙完全恢复灵力,还需一物。”辟离子看向张忘夕。
“也罢,白枭我亲自去捉。”说罢,张忘夕已大步走开了。
白枭,正是追魂宗的守护灵兽赤枭的配偶,灵力十分强横。
白弄弦心里一堵:“还要杀害多少”
夜空漆黑,黯然笛已横在唇边。
笛音渐响,哀婉凄凉。
不知是白弄弦黯然了黯然笛,还是黯然笛黯然了白弄弦。
“亦邪,去助你师叔一臂之力吧。”辟离子看向渐行渐远的张忘夕。
展亦邪浅浅一笑,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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