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里,有两人相视而坐,被称为司元君的女子衣袍华美,依靠在软榻上,神情慵懒而冷艳。
“一别多年,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已经贵为人妇了。”左手撑着脸颊,她嘴角勾起,看着对面的那个盘起发髻的女人,微微的笑起来︰“只是,你怎么想到,来看我的?”
“想来看姐姐,难道还要挑时候不成?”对面的那个女子眉目如画,也随之笑了起来。
与眼前的这个女子比较,司元君的轮廓,无疑是有些生硬的,那菱角分明的脸庞,不像这女子看起来那么柔和,使人一眼看去,便能感受到一股冷厉之气,尤其是眯着丹凤眼的时候,仿佛眼中有光芒迸溅,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阿胭……”那撑着脸颊的食指微微翘起,富有节奏的敲击在皮肤上︰“你说,你这个关头来找我,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姐姐会在乎吗?”那女子撩了撩发梢,似乎微微愣了下︰“我原以为,姐姐不会在乎这种风言风语的,毕竟,别人的想法,姐姐从来都不理会。”
“阿胭……”司元君突然俯下身子,目光冷冷的看着她说︰“我不在乎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代表不介意别人的算计。这么多年来,你栖息在何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光明会?”女子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笑︰“那又怎么样?难道太和宫的人,就不能和光明会的人有接触?还是说,太和宫还有一些我不知晓的规矩,可以束缚姐姐,不让姐姐与外人接触?”
“我突然后悔答应见你了……”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司元君幽幽道︰“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你,可是要比当年的阿脂厉害的多。”
“阿脂?”女子抿了抿嘴唇,突然笑了︰“当年,我与她同是太阴宫侍女,但因为挨不住宫内的冷清,私自离开了太阴山。那时候我的我,只是想要看一看这花花世界,却没想到,一晃几万载,我深陷泥潭,却在也离不开了。”
司元君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只是那目光之中,却有些稍稍古怪了,似乎她话语中的某些事情,曾经让她感同身受。
“阿脂也没有离开。”她突然叹了口气︰“而你,却成了第二个阿脂!”
“我是阿胭!”女子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说︰“第二个阿脂,应该是你才对。”她看着司元君,淡淡道︰“因为你们都曾迈过了那道门槛,只有我没过。”
两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从她离开太阴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就是司元君。
只是,当年的司元君还不是现在的司元君,三人算是情投意合,最后约定一同闯荡天下。
后来,她们又一起拜入了酆都修习道法,也是在那个时候,原本三个涉世未深的女儿家,各自从上了不尽相同的一条路。
而造成者一切的,除了某些自身方面的原因,最为主要的,还是堪不过情关。
当时在酆都的时候,三人与北极、九天等三兄弟相识,在因缘际会之下,司元君爱上了当年北极大帝,阿胭与阿脂,则是看上了九天辅化真王,与他们的弟弟,那个名叫落的男子。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三个男人一心向道,对男女私情之类的事情,向来都敬而远之的。
在这一点,体现了男人与女人先天的不同之处,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两者存在的极大的诧异。
那个时候,阿胭并不懂这些,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心求道之人,就必须要舍弃情感,难道做一个冷冰冰的木头人,就是修行大道上的终点吗?
那个年代,阿胭看到许多走上极端的存在,杀亲证道,不外如是,但这些家伙大多都变成了疯魔,在最后的癫狂中悲哀的死去。
她原以为,所谓的求道指的就是这一点,却从未想过,这些已经疯魔了的人,就是因为有太多牵挂,才导致自己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在被某个家伙拒绝之后,阿胭曾经失魂落魄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道行大退,不仅跌落了境界,甚至险些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她心思不够纯净罢了,毕竟,若是她能心无旁贷,这种外物干扰的情绪,就不会左右她的一切了。
所以说,所谓的斩断七情六欲,不过是心无旁贷,不垢不净,若是被外魔所趁,自然会停滞不前,甚至终生毫无寸进。
记得那时候,她曾经看过一个书生,天纵奇才,满腹经纶,但是为情所困后,终日借酒消愁,最终露宿街头,变成了一个浑身邋遢的乞丐。
她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间帝王,雄才大略,气吞寰宇,但因心系美人,导致君王不早朝,最后社稷崩毁。
在那段时间里,阿胭遇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从那些人的身上,她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也是从那一刻,她才突然发现,每个走在修行道路上的家伙,或许都会碰到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人,它会让你忘乎一切,甚至在某一段时间,连性命都变得不在重要了起来。
嗯,这种犯傻的时间段,阿胭称之为心魔期。
心性豁达的家伙,或许能视若无物,但总有那么几个死脑筋的,哪怕用一辈子,都迈不过那个坎,但偏偏这种死脑筋的家伙有不少都是惊才绝艳的存在,或许是太过偏执,亦或是太过专注,总之,这些能常人所不能的家伙,往往在修行史上显露出绝佳的一面来。
自然而然,那些走在修习路上的后辈见了,就会说,七情六欲害人如魔,殊不知惊才绝艳的先贤都差点毁在这点上,若是想窥得大道,势必要心无旁贷,对这些七情六欲嗤之以鼻。
阿胭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道理,但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却始终没有迈过这道坎,而无论是当年阿脂,还是眼前的司元君,她们早已经度过心魔期,对曾经珍视过的某些东西,开始学会了视若无物。
“当年,你偷走了北极一口纯阳之气,吞入腹中,诞下了男婴之后,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始终看不破那孽障,但时到今日,我突然才明白,你和我本就不尽相同。”阿胭抿了抿嘴唇,目光直视司元君双眼。
“这就是你为那家伙死心塌地的理由?”司元君嗤笑道︰“他一直在利用你,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啊!”将鬓间的秀发别到耳后,阿胭笑了笑︰“因为我傻,但是当年的你,又何尝没有傻过?”话语沉默了下,她继续说着︰“只是现在的你,变得愈加聪明了,那傻傻的司元君,今后怕是都没有再出现的可能了。”
“他叫你来,所为何事?”似乎不想于阿胭讨论这种问题了,司元君的情绪,突然变得稍稍烦躁︰“我相信,若是没有事情的话,他不会让你千里迢迢,来到两界山寻我。”
“阿落他……”女子咬了咬嘴唇,露出了温润的笑容︰“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麻烦?”司元君皱了皱眉,能让对方视为麻烦的东西,嗯,那一定是一件很大的麻烦,大到连司元君也不愿意招惹的地步。
“我不觉得,他是想让我帮他。”司元君面无表情的说︰“何况,如今两界山的主事人乃是紫微宫,哪怕我想要帮忙,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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