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遥很清楚,这孩子绝非是横冲直撞才到了此处。即便不熟悉云韶府,但她分明知道,在什么样的屋中能找到自己。由此看来,她绝非出生于穷苦之家。
从一开始,这孩子便是冲着她来的。因为这孩子始终明白,如果没有她的允许,私自踏出云韶府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阿蛮,你先去睡吧。”云之遥淡淡开口。
阿蛮倒也不多话,只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腕骨上的银镯铃铛在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脆。
直到那串银铃的声响渐息,云之遥才将视线落回云娘的身上:“到底丢了什么?”
云娘秋水潋滟的湖瞳在烛光里轻轻颤了一颤,缓缓摇了摇头。
“还是不能说?”云之遥耐着性子:“那你便听好了,入了云韶府,从前的一切便与你毫无关联。唯一能准允你留着的,也便只有‘云娘’这个名字。若想离开这云韶府,倒也不难,何时成了名动长安的舞姬,便何时出入自由。你可听明白了?”
熄跳的灯烛下,云娘涨红了脸。她想到楼城,想到在林中惨死的爷爷,又想到长街木台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便知这一切都被这云韶府高耸的门墙挡在了外面。既然如此,那么丢失的半阙玉佩似乎也没了找寻的理由。
轻然点头,云娘学着阿蛮的模样欠身行礼:“是。坊主。”
云之遥的脸上露出一丝轻不可察地浅笑,眼前这孩子的确玲珑剔透,是个可雕可塑的好根骨。她忽然觉得因为明子妗的离去而遭受重创的云韶府已然迎来了新契机......
晨起。天边暖日还未曾冲破那一层薄云。云韶府内栽下的几株垂柳在微风中飞落白絮。
云娘着了一身鸩羽色的粗布衫裙,挽了团髻,任由阿蛮执了她的手站在院中。不消片刻,便瞧见院中渐渐聚集起略年长的一群孩子来。
有人穿着与云娘一样的粗布衫裙,亦有人穿着雅青的细布裙罗。云娘瞧见她们挽起的发髻上还簪着一两朵娇俏可爱的绢花。
可无论是谁,都纷纷朝着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娘云娘!”一侧的阿蛮拽了拽云娘的手,一边指向院中一处圆形石台,手腕的银铃叮当作响,清脆俏皮:“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不等云娘回应,阿蛮便执了她的手急步跑到石台边。
云娘抬眼看去,只见石台四周都雕刻着繁花,而正中则嵌着一个圆盘大的小石台。
“这是做什么用?”云娘有些疑惑。
阿蛮朝着云娘眨眨眼,顽皮一笑便登上了石台:“用来跳舞啊!”
只见阿蛮站上正中的圆盘石台,足尖轻点,轻然旋动,紫纱裙罗便如暮霭云霞一般飘散开来。手腕轻抬,云袖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
腕骨轻绕,犹如繁花初绽。细指如芽似瓣,缭绕之间便尽显花之媚态。随着腕上银铃轻响,云娘恍若看到翩翩落下凡间的仙子。
身侧有人渐渐聚拢过来,看着阿蛮在石台上轻舞飞旋。云娘听到了那一声声的轻叹。
阿蛮旋动着身体,置身于四下飞散的柳絮间。显得无比柔美曼妙,在最后一个旋动之后,她踮起的一只足尖轻然落下,送出细腰,将手搭在腮边,以一个甚是妩媚的姿势结束了这支舞。
虽是小小年纪,可舞中的灵动却已是云韶府中少有人及。
看着石台下那一双双或艳慕或嫉妒的视线,阿蛮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但却始终维持着那个结束的姿态。她看向云娘,朗声道:“云娘你看我,跟着我做同一个姿势……”
云娘摇摇头,她从未舞过,更不知这样的姿势如何摆出来才能跟阿蛮一样好看。
“别怕……”阿蛮给云娘鼓劲:“试试看。”
听到这话,云娘仔细端详着阿蛮片刻,便摸索着摆出一个姿势。
将手抵在腮边浅笑的一瞬。云娘看到阿蛮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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