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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1 / 1)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星无月的夜晚,沁凉的风吹拂在耳边,眼前是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娇小的她站在原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是父亲无能,保护不了你。”眼前出现了父亲老泪纵横的脸,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在她出嫁那日哭得像个孩子。

“从今天起,你的敌人便是耶律家的敌人。”那个比她高出许多的清瘦男子裹着一件狐裘在簌簌寒风里这样对她说,那时候他的父君刚刚去世,他们联手镇压了一场叛乱。

“我们是墨将军的手下,更是白家的家仆,此番一定要护小姐周全。”从北陆出发前,小武抱拳在她面前说,他身后是罗霄温润的笑脸。

“能得小姐七年相伴已是萧青福分。”血盆大口前,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这般对她说。

“小青!”惊呼里,白轻雪猛地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伸出,却是什么都抓不住。看着身旁抱剑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的沈白秋和远处也在休息的冯黎和莳萝。她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脸埋在手掌里,有泪滑落,却无声无息,她双肩微微颤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醒了便好,我们已经走了几里地了,想来那个怪物也不会追上来了,你好好休息吧,有我守着。”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沈白秋看着她,柔声开口,不是不想安慰,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毕竟一夕间失去了三个同伴手足的人不是他。

“若是不来多好,这样……这样他们都不会死……”女子没有理会沈白秋,只是犹自喃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最该死的……”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沉沉叹了口气,沈白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和一丝同情,却是低哑得可怕。是啊,都走到了这一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这世间哪里能有那么多如果,而且,即便是现在她以死谢罪又能怎样,不过是多一个人白白送命罢了。

被沈白秋这么一说,白轻雪低喃的声音停住了,只是将脸埋在手里,没有了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打起精神继续走下去,完成你的心愿,找到墨将军,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人,你可别忘了,黑泥沼那边还有一群人等着你带他们的将军回去,所以站起来吧,我所认识的白轻雪不该是这样的。”沈白秋说着,朝着白轻雪伸出了手,手中是一条带着淡红色痕迹的薄纱,“你的面纱,刚刚染了血,我在那边的暗河里洗了洗。”

他这么一说,白轻雪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已经没有了面纱,那一刻,她全身一震,原本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这一次,她看着地面,声音干涩;“你们都看到了?”

“是在逃亡中受的伤吧,说起来都是鬼域害的,都是我们……”想起她脸上触目惊心的划痕,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已经看不出最初的血迹斑斑,然而,那一道道隆起的像是爬虫一般布满了女子的脸颊,让原本姣好的面容毁于一旦,想来这也是鬼域的杰作吧。

“不是他们,是我自己划的。”依然低着头,白轻雪的声音冷得能滴出血来,她抬手轻轻覆盖住满是伤痕的左脸,泪又止不住地滑落,每说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我去北陆的行程没那么顺利,在墨雪轻骑前来营救之前,我得靠自己逃命。那个时候,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除了逃跑别无他法,为了不被认出来,我划伤了自己的左脸。”

听到这样的陈述,就连沈白秋都愣住了,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候比生命都还重要吧,尤其是她这个原本以美貌名动京华的贵族女子。如今,她竟然为了保命,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

“我不择手段地活下来,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我不能就那样死去,我还要赎罪,我还要让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付出代价,不管对方是鬼域还是帝君。”说到最后,白轻雪冷笑了起来,是啊,就是那个时候,大家闺秀白薇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一个满脸,带着恨意的复仇机器而已,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所以,现在她也不能倒下,她要找到墨名辰,拿到炎火令,然后在耶律齐邪的帮助下挥师帝都,拿回她本该有的一切。

“既然这样,让我帮你吧,我鬼域沈氏一族愿意依附白家,虽然如今沈家只剩下我一人,但是若是有谁敢阻挡你复仇的道路,那必须先从我沈白秋的身上踏过去。”那一刻,他是真心被这个女子震撼到了,那样强烈的恨意,就连他也不曾有过,只有抱着这样的绝望和恨意,才能不择手段得到一切,登上权力的巅峰吧,若是这般,他愿意依附于她,供她差遣,做她手中的一柄利刃。而且,他真的不愿意再看到,再看到她眼中绝望受伤的眼神了。

白轻雪抬头看沈白秋,从这个男子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她第一次看到了臣服和真诚。或许还有一丝其他的情愫,她却选择了刻意避开。攀着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白轻雪接过面纱戴上,对他郑重点了点头:“好,他日若是大仇得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即便是这江山,我白轻雪也会拱手相送。”

沈白秋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能告诉她,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唯一想要的,不过是眼前这个女子一个真诚舒心的笑容罢了,他是真的不想让她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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