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韩商忍不住呵斥她。
“无妨——”少年竖起手掌示意道。
傅雪听罢,瞥了眼韩商,轻哼道:“连这位小哥都同意了,你还反对个什么劲儿?”
说罢,她松开少年,蹦蹦跳跳地走在他俩前面,还回头招呼他们快些。
“殿……少主……”一旁的中年仆役有些忧虑地凑到少年身边。
“无妨……”少年对正在招手的傅雪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韩商摇了摇头,走到少年身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这朋友从来都随意惯了,望公子勿怪。”
俄而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对了,敢问公子尊名,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少年听了,淡然的神情一滞,支支吾吾,却没了刚才的恬然自若。韩商见状,心里大概就猜出了七八分,眼前这位少年身份必定极为尊贵,甚至有可能是皇室贵胄。
因为一般的世家子弟出门必定要带上数十仆役,既有派头又显庸俗,而家境不太充裕的世家子弟也用不起那么华美的衣装饰品。唯有身份极高者,既不愿显得庸俗又不愿显得寒酸,才会像这个少年一样。况且几十个仆役好找,一个武艺高到能投掷金铢伤人又愿意给人为奴的高手可不多见。少年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姓一是不太好与外人道,怕给家族带来麻烦,二是与自己初识,不太了解自己的为人。
想到这里,韩商暗暗为自己的孟浪后悔。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少年也只是尴尬地道出自己姓刘,此时便就此揭过。
在傅雪的催促下,韩商等人来到一家算不得豪奢但颇为雅致的小酒楼,点上三两小菜,打了两壶浊酒,开始聊起天来。
“刘小哥人真好呢,比我身边这个木头强多了,以前每次让他请客都要唠叨老半天的……”傅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用手背拭了拭嘴角。
“还不是因为我的钱都被你喝光了……”韩商在一旁默默抱怨。
刘姓少年见状,恬然一笑,颇具风度地对傅雪道:“傅姑娘,韩兄乃校尉之子,将门世家,又怎么会真的缺钱呢?只不过他不愿依仗家世罢了,此等气节,在同辈之中可谓出类拔萃啊。”
韩商听后,有些无奈,他其实并非是有家世而不依仗,而是他根本没办法从他家支出钱来。自从他父亲知道他与傅雪经常混迹酒市之后,便明令禁止他与傅雪的来往。本来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是家中独子,是要继承家业的,总不能老是和傅雪这样的狐朋狗友败坏名声,年少时犯下的错直到老来也会被人提及。但是韩校尉却做得更绝,干脆断了他的花费,让傅雪没法找他喝酒,虽然到最后傅雪总能想到各种来钱的法子,比如赌博和卖花。当然,他自己经常支钱出来租赁诸如《高祖七国战记》、《楚汉争鼎》这类堪称污浊士大夫眼的杂书也是原因之一。
见韩商只顾埋头吃菜,没什么表示,傅雪这时又打滚似地凑到少年的旁边,满脸天真地死盯着少年的脸。
“傅……傅姑娘又有何事?”少年的脸有些发热,他自幼接受的教导便是老成稳重,对谁都要一副恬然淡定样子,让人看不出城府。他还从来没有与同龄女孩如此亲密地接触,况且傅雪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即便是穿着粗糙的麻衣,头发也只是用布条随意一束,却也比宫府中那些厚抹脂粉,身着罗绮的贵妇们美多了。这种打扮反而更显得她清丽秀美。
“刘小哥长得也很俊俏呢,书馆里那什么‘面若冠玉,肤若覆粉’的评话讲的便是小哥这样的吧?”少女闪烁着天真的眼睛,似乎非常崇拜地说道。
“何……何出此言……”少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沉浸在刚才的赞美中。
此时的傅雪正撇了一眼韩商,见他依旧在埋头吃菜,对她刚才的话充耳未闻,有些恼怒地剜了他一眼,有些恼怒地轻哼一声。少年被这声轻哼惊醒,总算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傅雪,顺着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韩商,神色一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少年重重地把杯子磕在案几上,有些晕晕乎乎,他极少饮酒,这一杯快酒灌得他有些迷糊,心中总是说不出滋味。
韩商也总算抬起了头——但却不是看向傅雪:“刘公子醉了?”
少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旁的仆从赶忙上前扶住他。
“少有饮酒,今日倒是让韩兄和傅姑娘见笑了……”少年强打起精神作了作揖:“时候也不早了,在下暂且告退,二位若是与在下有缘,他日亦当相见。”
“诶?!这就走了?”傅雪急问道。
少年的目光在傅雪的脸停留了片刻,眼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他对傅雪点了点头,告了声罪,在仆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在柜台了了帐,消失在酒肆的门帘外。
“啧……小哥怎么连个名字都不留就走了啊,”傅雪收回了目光:“怪伤人的。”
“罢了,他与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他有自己前程的。”韩商小酌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就你看的多!”傅雪气呼呼地剜了他一眼。
韩商放下酒杯,目光在读看往少年消失的方向,有些意味深长:“兴许我们还会见面的,只不过到时候,刘公子怕就不会与我们在同一张酒案上饮酒谈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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