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回到船上,发呆了一会儿,才划起船桨离去了。划了许久,身后已经看不见莲舟园,突然前方海面上又出现大波动,鬼叔猜到必是那庞然大物在作怪了,于是不慌不忙掏出黄纸,咬破指腹,在黄纸上写起来。
共写了四列,排成正方形,每列的字符潦连如蛇,少有断笔。一写完,他就立即运功将黄纸凝成一个圆碟,大喝一声将冰碟向身后方向甩出去,又立即拿起木桨向前疯狂划船逃去,也不看一眼身后那圆碟。
只见这圆碟向后快速飞去,碰到海面上时又瞬间跳起,打起了水漂,跳了两下,顿时一柱红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是轰一声巨响,是那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海上了,顿时激起巨大浪花。这庞然大物形状与人无异,也有四肢和腰首,浑身上下全是锈铁。
虽然鬼叔扔出圆碟后便快速离去,使船与碟拉开很大一段距离,不至于被这怪物砸中,但这怪物实在庞大,砸落海面非同小可,鬼叔顿时连人带船一起被掀起的狂澜给抛起了,然后又随着巨浪和船一起摔下,所幸的是,船在空中翻了一圈后正正落在海面上,虽然装上了不少水,但没有沉没。
鬼叔坠海后又立即向上游起,浮出水面后看见那船还能用,不禁惊喜,快速游去,刚上船身后又传来怒吼声:“狗贼休逃!吃我一拳!”鬼叔听声看去,顿时毛骨悚然,只见身后那怪物正扬起拳头砸下来,于是立即扔下木桨,轰一声,顿时凝冰把这船给裹起来了,形状恰似一粒橄榄核。
嘣!!!那拳头差点打中船,所击之处离船尾只有一丈之距,激起惊涛骇浪,顿时把船抛远的,这怪物又横臂于海面猛地一横扫,划起海啸,把这船给淹没吞噬了,他四下看了稍许,不见船的踪影,以为是解决了,于是慢慢地一边转身一边沉海走了。
稍许,海面上慢慢浮出一个半白半黑的东西,正是鬼叔用冰裹住的船,由于冰是浮水的,所以白色的一半朝上,黑色朝下。轰一声,白冰顿时化作白雾,渐渐散去,一人趴在船头大喘着气,正是鬼叔,他喘息了好一会,才慢慢起来。
这下虽然海啸已过,但仍带动着大潮流前进,船自然也跟着快速飘去,鬼叔也省去划桨的力气了,索性坐到乌篷外,背靠着篷边歇息着,心想这个鬼地方,真是来一次怕一次,同时又庆幸自己当初修术之时选的是凛寒宗,若是选焰焚宗,这下或许已经沉亡了。
过了许久,船开始慢下来,鬼叔也已歇够,于是起身去划桨,又不知划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渔桥寨。白天的渔桥寨戒备不严,只有两艘船守在寨门两边,船上各有三四个人在嬉笑闲聊着,远远看见鬼叔划船而来,都立即就位,或持船弩,或拉弓箭,或举渔叉,个个瞄准鬼叔,待船划近了,见那船头上有渔桥寨的图案,顿时都松懈了,然后放下兵器,又坐到一块闲聊起来。鬼叔见了,也不蔑视,他也理解,水寨寨民一般都是亦渔亦兵,又养家,又守寨,不可能像大城里的兵将那样训练有素的。
鬼叔泊了船,上了栈桥,突然听见有人呼喊自己,他听声看去,正是瓷从栈桥另一头跑来了,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回来。这下见鬼叔回来了,他一上来就急问浮夸情况怎样,鬼叔一边往走一边答道:“医仙说他一定会醒来的。”瓷听罢松了一口气,微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鬼叔接着说道:“不过,要等一个月。”瓷惊讶问道:“要这么久?”鬼叔没有作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问道:“对了!我今天早晨起来梳洗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老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鬼叔听瓷这么说,这才把疲倦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发现他确实与昨天大不同,但鬼叔并没有诧异,只是懒懒说道:“你已经不是二十三岁了,而是二十六。”瓷笑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是晕船了?”
鬼叔停下脚步,严肃说道:“昨晚你用的那个咒术,是以寿命为代价的。用一次,少活三年。”瓷听了大惊,嘴里弱道:“你说真的?”鬼叔又点了点头,不说话,但眼神更为庄严了,瓷见他这副神情,知道不是笑话,顿时感觉遭了晴天霹雳,一时间瞠目结舌,稍许才激动说道:“你也不事先跟我说!”
鬼叔冷冷道:“也是你吵着要救他的。”瓷听罢更急了,骂道:“我是说要救他,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啊!你知不知道三年时间可以做多少事情?!”鬼叔问道:“你是指哪方面的事情?”瓷被鬼叔这么一说,顿时无言以对,怒瞪着鬼叔,突然小惊,问道:“鬼叔,你怎么出来的?难道你也……”
鬼叔又继续移步向岸边走去,昂头看着远处,说道:“不就是三年时光,你至于么?”瓷跟上来急道:“你当然无所谓,我怎么一样,我本来还年轻,三年青春说没就没了,那是青春呐!”鬼叔看都不看他,冷冷道:“你要青春何用?”瓷拍了拍胸口,说道:“我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还有许多抱负等着我去实现,这下突然老了这么多,我的热血都沸腾不起来了!”
鬼叔切一声笑道:“你既知自己血气方刚,就应该去轰轰烈烈爱一场,是男是女,都可以带回来给为叔看看,你看你都什么岁数了,好歹也得找个人爱一回吧!”瓷本来就因老三岁这事恼火不已,这下又听他唠叨这个,更是厌烦至极,便闭口不再搭话了。
两人上了岸,又拐了几段路,来到一个旅馆,瓷进去退房结账,鬼叔倒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不久,伙计便牵着他的翼龙来了。瓷给过钱,出了旅馆便向鬼叔问道:“还有一个月是么多时间,不如先回鹰峰。”鬼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好有事要向翼殿主汇报。”
瓷听罢点了点头,便跃上了龙背,鬼叔也跟上,坐稳之后,瓷猛地一扯缰绳,翼龙顿时拍着大翅膀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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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福宝客栈。话说昨晚鼎天和晴风扫兴回到客栈后,时候也不早,北城边已经休息,四人便不作打扰,又正好见四零七号房已经抢修好,鼎天晴风二人便进去休息睡去了。
漾溪姐妹也回房,芠儿似乎很困倦,倒床没多久便入睡,萱儿连忙吹熄了灯,也准备休息,突然听见响声从窗户传来,她立即紧握太极剑作拔剑之势,警惕挪到窗边,见一把匕首插在窗套上,钉着一条小布条。她先是慢慢探出头看了看外面,见寂静无人,才伸手去拔下匕首,拉直布条借着月色一看,顿时大惊,只见上面有一列字:敖死羊遁相怒。这字条上的“敖”便是指那被尊称觅魂大人的蒙面黑衣人,“羊”指的是计划的目标,即浮夸。
字条背面还写有细细的咒文,瞬间使布条着起火来,萱儿见状立即把布条扔出窗外,然后像是傻了一般杵着看向窗外,此时她脑海里全是浮夸吊儿郎当的样子,心想这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是绝无能力逃脱的,但她又实在无法猜想是何原因导致计划发展成这个结果,越想越急,恨不得马上赶回三剑街侦查一番,但三剑街路途有些远,若是这样来回赶,这晚上也就不得休息了,而且消息说左相大怒,想必他也已经派人严查此事,此时事发现场应该有人在办事了。
越想越多,萱儿不禁邹起了眉头,她回过头来看着安睡的芠儿,顿时又狠下心来,轻轻翻出窗户一跳,落到大环楼屋顶上又继续往外跳下去,然后踏着屋顶向远方飞跃而去了。
许久,来到了一户大宅院旁,这宅院不带半点灯光,她越过围墙落在后院中,脚刚一踮地,瞬间有四五个蒙面黑衣人从四周黑暗处冲出来,锵锵几声,都拔剑指向她。待接着月色看清了她的面目,又都立即收回了剑作揖,但嘴里并没有喊出任何尊称。
“原来是漾溪大人,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萱儿听声看去,见又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黑暗中走来,这黑衣人的蒙布上的纹饰和被杀的那个“敖”的是一样的,也是个觅魂长。萱儿见了他立即说道:“听说虎敖被杀了。”这觅魂长笑道:“是的呢!那狂妄的家伙。”萱儿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觅魂长道:“消息说是在距离三剑街北街两里外的街巷中找到他的尸体,由于绝大部分居民都去了三剑街,加上那时候那些街巷是禁入的,游客进不去,所以事发时街巷中应该没人,以至于找不到目击者。”
两人谈话之际,院中的灯笼已被一一点亮。觅魂长突然露出一丝兴奋,急说道:“对了,你要找的人,今天找到了。”萱儿听罢惊喜道:“在哪里?”觅魂长没有作答,只抬了抬手引路,萱儿顺着他的指引,来到一个厢房门前,守在门外的两个黑衣人见了,立即作揖,然后把门打开。
萱儿快步走进去,里面的灯光虽然昏暗,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蹲在地上那红衣男子,正是那自称衣绛公子的淫贼!此时的他已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光彩,一头蓬乱,满脸污垢,他见萱儿来势冲冲,顿时吓得向后蹲跳,双臂上下挥动着,嘴里又呜又啊地叫着,像个疯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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