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在调子上的歌声在街道上空飘扬。看着台阶上小丑一样扭动的年轻人，鄙夷之后，围观者转而有些同情：又是一个被生活剥削掉所有尊严的可怜人。
一曲完毕。
车灯有些刺眼，偏了些距离，李牧停下舞蹈，正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他转过头，便见到蓝衣女人在奥利弗怀中剧烈挣扎着。
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夜店门口，一个光头大汉几乎已经被扒光了衣服，只剩一条短裤。两个黑衣男人手持绳索，正抬着光溜溜的陆清往右边走，想把他绑在石柱上。另一个人则弯下腰，要脱下陆清最后一块遮羞布。
“住手！”李牧大声叫道。他跳下台阶，然后转身面对奥利弗，面色相当难看：“你要干什么？”
“犯了错的人，总不能没有一点惩罚吧。”他显得理所当然。
李牧盯着奥利弗，一字一顿道：“唱完歌就放我们走，你自己承诺的。”
“你多大了？”奥利弗的三角眼高高抬起，满目嘲讽地和李牧对视着，“别人说什么都会信。我让你去舔厕所，你去不去？”
李牧沉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一套似乎未必适用。或者说，在每个层次都有每个层次的方式。而偏远的罗兰星和首都东禹，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你放不放人？”
“不放。”奥利弗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和陆清混在了一起，这种傻里傻气的软蛋，他连欺负一下的心情都没有。因为这根本找不到丝毫成就感。
他对那边停下来的保镖说一声“继续”，然后转过头来，摇头嗤笑道：“以为是小孩子做游戏呢，你说一，他接二，然后三四五六七？神经病么！回去好好想想吧，就你这种傻……”
砰！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奥利弗就以一种飞翔的姿态，连在半空中打了两三个旋，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你……”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挣扎着爬起来。
但紧接着，又是一脚。
“我……”男人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指着李牧，用膝盖半撑着身体，咬牙切齿。
砰！第三脚。
奥利弗再也站不起来了。
“知道吗，”没有理会疯狂赶来的黑衣保镖，年轻人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呼呼喘息的三角眼男人跟前，“在我小时候，附近养宠物的特别多，丢宠物的也多。于是每到上下学的时候，总会有附近的流浪狗在单行路上突然出现朝你狂吼。就像这样……”李牧学着小狗汪汪两声，然后道低下头，轻声道，“面对这种情况呢，我一般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远远地避开，要么随身带点面包屑，洒在路边，喂饱了也就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毕竟无论人或狗，都是在同一个小区活着的。”
“第二种，找根棍子，最粗最长的那种，狠狠打它一顿，见一次打一次，有多狠打多很，直到它见你就夹着尾巴绕道跑，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喜欢哪种？”
三角眼躺在地上，看着上方面无表情的李牧，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心中澎湃着，几乎要将他撑炸。脸庞涨红，从未感受过如此屈辱的奥利弗失声尖叫道：“动手，给我打死他，打死他！”
所有黑衣保镖瞬间涌过来。十来支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枪震撼了所有人。惊恐之下，没有任何人敢动。
但是，吓傻了的围观群众不敢，保镖们也不敢。
因为原本还赤手空拳的年轻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件小小的，黑色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一把手枪。
“不会玩这东西，就不要学别人配枪，会要命的。”年轻人缓缓道。然后，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他单手颤动，眨眼之间，便将整个手枪化为了一堆零碎。
枪械配件哗啦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牧右手握住仅剩的枪管，然后蹲下身子，用尖角处对准三角眼男人，瞄了瞄，最后停在他的眼睛上：“猜一猜，是你那些忠心护卫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
年轻人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丝毫威胁的语气，但听在地下男人的耳中，却仿佛隆冬最刺骨的风雪一样冰寒。奥利弗抬起头，他突然发现，年轻人那双黑色眼眸是如此幽暗，好似一口能够吞噬一切的枯井。
他真真切切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你要什么？”奥利弗艰难开口。
“天色不早了。”他淡淡道，仿佛在和某个熟人拉家常。
“我要走。”
“陆清要走。”
最后，年轻人想了想，然后转头，目光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蓝衣女人，然后道：“她也要走。”
“懂？”
无论怎样摆动身体，那右手中的枪管仍旧悬在奥利弗眼睛上方两毫米处，稳定，精准，没有任何偏差。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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