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和宁十三一同离开了小谷,一会儿功夫走到了摩苍峰的登山主道上。长风见此间事了,便向宁十三告别,转身要走。
宁十三指着长风手中的剑笑道:“别以为我忘了,溯剑还得先暂存在我这里。”
长风表情痛苦的“啊”了一声,心里明白自己现在的确不能持剑在观中走动,便恋恋不舍地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溯剑递给了宁十三。
宁十三又将今夜之事细细重新叮嘱了他一遍,两人便分开了。
长风虽有些疲惫但仍觉心中雀跃不已,为这一夜所得而欣喜,完全冲淡了最开始得知剑苍观有入世的一面的震惊,一路上春风得意,从摩苍峰主道飞奔而下,待他再攀上左仙峰初级弟子起居处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偷偷溜进饭堂,向掌勺的大师傅讨要了一份早饭,草草吃过之后,匆匆洗了一把脸后便跑到早课的广场上。老远他便看到周宾夫和枯石道人正在场中督导一众初级弟子的剑术,广场周围还有零散地盘膝坐着一些凝神炼气的弟子。
长风在人群中看到了陵苏持剑舞动的身影,他一边盯着陵苏的身形,一边小心翼翼躲避着周宾夫的目光,向陵苏缓缓移了过去。他看着陵苏正聚精会神地运使苍梧剑法,每一剑击出都带着森森的木灵气,他手中的木剑相对其他初级弟子而言,更为宽阔厚重一些,同样的苍梧剑法在他手中施展开来,也别有一番味道。长风越是凝视看去,越能感觉到他剑意中正刚直,恰如翠云师叔所言,现在看来在朝日映照下,陵苏整个人如一棵笔直的参天大树一般,巍巍如山岳。这种感觉他以前可能也有所感觉,但从未在心里思索过原因。直至昨日,宁十三详细地向自己解释了剑术的五重境界之后,心中对剑术的理解更深刻了一些。
就像现在,陵苏的木剑划出的每一招,他都早已熟稔于心,因为苍梧剑法是每一个藏锋阁弟子都常年修习不辍的基础剑法。但是若是让自己施展出来,绝没有像陵苏这般渊停岳峙的剑意。他边走边入神地思索:自己运使苍梧剑法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多了一些机变,少了一份中正,多了一点自由,也少了一丝法度,他渐渐感觉到自己若能跳脱自己视野的桎梏,从局外人的目光审视和认知自己的剑法,恐怕便是自己剑法又进一步的契机了。这短短的十几丈距离,长风越走,心思越加沉静,仿佛人虽在走,心神却游离出来,在一个高远的角度冷静地观察着陵苏的剑法和剑意,同时也在心神深处默默地回顾自己用剑时的剑意。
突然,一声低喝打断了他的沉思。
周宾夫在老远处喝道:“先去一边,炼气一个时辰!”长风一惊,方发现自己已走到陵苏一丈远的位置了,而周宾夫则在远处黑着脸,怒气冲冲瞪了自己一眼。
长风朝陵苏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到小广场的外缘,和一众十一二岁的小师弟师妹们一起,开始凝神炼气,吐故纳新。因为平日里,他是最沉不下心来打坐炼气的,所以周宾夫对于让他打坐炼气的这项“体罚”格外热衷。
秋日上午晴朗的天气,天空湛蓝辽远,日光洒下清澈的暖意,长风静静地看着炼气小广场上,几十个少年少女弟子按照自己的进度和节奏修习剑法和吐纳灵气,偶尔传来几声周宾夫小声的训斥和枯石道人温和的教导。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虽觉这小广场上人影憧憧,却显得分外清静祥和,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的鸟鸣声,也听来格外欢畅,他奔波了一夜的身体中的疲累缓缓地释放出来,渐渐地坐在原地陷入好睡当中。
约莫了过了一下时辰,枯石道人示意所有弟子都停下,暂时休息一会。周宾夫此时突然看到在广场边缘,已经在安静地闭目打坐的长风,觉出了一丝反常:平日里这小子静坐不过一盏茶功夫,不是抓耳挠腮左盼右顾,便是捏造各种理由逃避炼气,今日似乎从坐下就一动不动,难道改了性子了?
陵苏正好收剑,缓缓平复呼吸,恰好看到周宾夫微眯着眼睛盯着长风走去,想到昨夜长风一夜未归,再看他现在恍如老僧入定一般地安坐,心中了然,忙疾步向长风走去,并大声喊道:“长风,炼气时间不宜过长!”
长风在好梦中,恍惚听到陵苏喊他,嘴里嘟哝了一声,正待继续酣睡,突然心生警兆,心中之剑仿若要跃然出鞘一般,此时耳朵中才听到了周宾夫熟悉的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脑中同时反应过陵苏刚才喊的那句话。他依旧微闭双眼却故作悠然地说道:“我这不是将之前荒废的时日给补回来吗?是吧,师父?”
他猛地抬眼反问道,目光正好迎上了已走到身前的周宾夫。周宾夫本来确认他在偷懒睡觉,正要发怒,但见长风却如此悠哉悠哉地看向自己,便疑心自己想错了,或是这小子真的心静下来了,便黑着脸胡乱地点了点头,正待转身离去,突然举起手中的竹棍朝长风后背打去,大声叱道:“让你静坐炼气,居然大睡特睡?!”
长风见状忙弹身跳了起来,但是屁股上还是狠狠挨了一下,嘴里叫道:“冤枉啊,师父,我哪里睡觉了,我分明...”
“还敢狡辩!”周宾夫吼道,“你自己看你衣服!”
长风躲闪着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前的衣服已被自己睡梦中的口水打湿,便立即换上一副讨饶的模样,恳请师父大人棍下留情。
陵苏站在旁边也是束手无策了,而一众在休息的初级弟子们则起哄地笑了起来。
最终长风又被周宾夫追上,屁股狠狠地挨了几下,然后被罚头顶木剑静坐炼气一个时辰。
陵苏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长风睡过一个时辰后,感觉精气神又回复了,便一边苦哈哈地顶着木剑打坐,一边抱怨陵苏没有及时发现周宾夫的异动而向自己报信,以致自己受罚。
陵苏则叫苦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在静坐的时候睡着啊?!”
长风苦笑道:“一夜未睡,任谁也会觉得困啊!”
见陵苏默然不语,长风想了想说道:“昨夜,观主他老人家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然后我们去见了一个人,然后,...”
陵苏侧头笑道:“不必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的,你忘了?”
长风小心地正了正身子,以防木剑掉下来,讪笑道:“有点不太习惯,总觉得瞒了你,想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昨天观主他老人家这样说过,他说我们终要长大,不可能一直分享同样的人生,只要我们一直念着手足之情,不忘初心便好。我觉得很有道理。”
陵苏想了想,也点头道:“嗯,不忘初心便好!”
长风释然笑道:“不过还是有大好消息可以分享的。观主告诉我这次岚青会的最终试炼是要横穿大半个西土,计划历时三到五年。我们可以出去了!”长风的话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陵苏也少年心性也随之使其欣欣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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