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旁路灯显得有几分朦胧,灯光下夜空中的星星看的不太分明了,远处有霓虹灯在闪烁,看位置应该是电影院的方向。
唐宋见陈茜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的合欢树下。
一股蛋糕的甜香味飘来,唐宋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看见距他往北大约50米的地方是一家蛋糕店,玻璃外墙透过橙色的光。
唐宋缓步走过去,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
略微有些长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堆杂草,早已没有了早先的发型,蓝白色条纹的校服显得有些大,上面落着几个脚印,穿在略显瘦弱的身上显得有几分滑稽。还好,那双富含吸引力的眼睛还在。
唐宋颇有几分自得的笑了一下,理了理头发,把衣服上的脚印拍落。
他有几分懊恼。这是自己与陈茜今生的第一次见面。想必她的印象会极为深刻,只不过不是什么好的印象,唐宋想。
唐宋叹了口气,对着玻璃中的少年扬了扬眉毛,扯了两下嘴角,露出白白的牙齿。
蛋糕店的店员隔着橱窗好奇的看着他。这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女生,脸有些圆,头发用发箍挽在脑后,穿着店内的职业装,围着米黄色印着凯蒂猫的围裙,有几分可爱。
唐宋望着她笑了笑,两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发现口袋里空空荡荡的,连一个纸片也没有。
唐宋耸了下肩膀,向店员无奈的摊开手,转身离开。
顺着人民路一直往北走,路过邮局、书店、电影院、县政府,从县城中心位置拐向桃园路,路过菜市场、医药公司,一直往东,就是家的位置:LC区仁义街仁义巷88号。
他所有的心情都化为了沉默。
九七年的梅城沉浸在夜色里,还没有二十年后的喧嚣。记忆里过了千禧年,梅城迎着经济发展的大潮,定位为旅游、休闲为主的文化古城。梅城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美丽的山水,优越的地理位置吸引着周边省市的游客。而现在正是这座古城最后的宁静。
梅城中学在梅城的西南,唐宋家在梅城偏东北的位置,那里是LC区从家到学校的路,初中到高中,唐宋走了六年,唐宋想闭着眼睛都可以回家。
灯光弱了下来,只有很远的位置才偶尔有一盏路灯。过了文庙,过了戏台,到了LC区灯光昏暗,沿街的店铺关闭的房门透出橙色的朦胧的光。
唐宋踏着青石板路,走在古巷里。夜色疏朗,空气微凉,微风轻拂,真是一个好天气,可是唐宋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天气而轻松。
唐宋呼吸着有些熟悉的味道,在家的方向上走的越来越慢。
唐宋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期待。
唐宋害怕见到父亲和母亲,又期待着能见到他们。也许唐宋对他们来说只是中午和下午的区别,而他们对于唐宋却是匆匆数年,却是前世与今生,却是死与生。
老屋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简单的四合院,粉墙黛瓦,正屋坐北朝南,是正厅、父母的卧室和父亲的书房;东厢房是唐宋的卧室;西厢房是厨房和杂物间。与BJ四合院相比少了坐南朝北的倒座房。
墙角有一棵榕树,树冠一半遮住了一部分院落,一半伸出了围墙。外墙爬满了紫藤,墙角的位置种着蔷薇,现在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
唐宋闻到蔷薇的香气。
唐宋深吸了口气,推开院门。门轴发出“咯吱”的长长的声音,唐宋跨过门槛,看着一座青砖影壁,雕着山水。唐宋向左走了几步,走进院子。然后堂屋的门开了,唐宋看到母亲站在门口,穿着点缀着碎花的棉布睡衣睡裤,黑色的头发映着光,松散的扎起。
年轻时母亲的样子,头发还没有花白,不需去染,脸上还没有皱纹,肌肤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活力。
唐宋有些想哭,忍着有些发颤声音,喊了一声:“妈!”
老妈皱着眉头,双手叉腰,说:“怎么回来这么晚?”那彪悍的样子让唐宋莫名放松了下来。
记得十多年后唐宋和老妈吵了一架,以后老妈再也没有拎着唐宋的耳朵,叉着腰,眼神中满含着关切,大声的对唐宋呵斥。
她开始对唐宋温柔,甚至有些委屈讨好。直到父亲和母亲去世之后,唐宋才知道唐宋讨厌这种温柔,唐宋深深的怀念母亲彪悍的样子和父亲严肃的样子。
唐宋转身关上院门,插上门栓,快步穿过院子,走到老妈跟前,紧紧抱住老妈,说:“老妈,我好想你。”
唐宋想哭,也确实哭了。唐宋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拥抱过母亲了。
唐妈楞了一下,然后伸出左手揪住唐宋的耳朵,“说,你这是又闯什么祸了。”唐宋的耳朵有些痛,他松开双手,踮起脚,叫道:“哎吆!没,没闯祸,真的就是有些想你了。哎吆,老妈,你轻点儿。”
唐宋思念的泪水还没有流出来,已经化作温馨的喜悦,虽然耳朵有些疼。
唐妈看着唐宋,上下打量:“没闯祸,你这衣服、这头发,还有你的嘴怎么了?还回来的那么晚?”
唐宋以一种央视解说员的语气说:“真的没,就是和同学踢球去了。只见球我飞来,当时我离球门不到5米,于是我纵身跃起,一个头槌,”接着,唐宋出头丧气,“可惜跳起的早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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