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潘逆却连一个手掌都炼制不出。
到处散布的木屑,一件件的失败品,几柄破旧的工具,潘逆呆滞的面容,众人同情的表情。事实表明潘逆在炼制傀儡方面没有丝毫的天赋,而且还可能是属于愚笨一类。
此时,篝火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为洞穴更增添几分冷清。
良久,潘逆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他依旧沉默着,重新开始制作,为炼制傀儡努力着。二牛实在看不过眼,他几步就踏到潘逆跟前,一把拍掉他手中的工具,吼道:“逆哥,你不要这样了,你的手会废掉的。”
潘逆抿着嘴,看了看自己那双已经渗出丝丝鲜血的手掌,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现在,他的心只有那一股执着,那一股对傀儡术的执着。他重新拾起工具,默默地继续炼制。
二牛气不过来,跑出山洞去发泄。
洞穴里一股死寂在肆虐着。潘逆不停歇地炼制了半个月,可是事与愿违,他连一个手掌都制作不出来。
夜晚,一个比以往更加压抑的晚上,天空上的乌云似乎要压下来,压得人都透不过气。潘逆依旧在无休无止地炼制着傀儡,他的心中只剩那一股执着,那一股火一般的执着。
后永祥、阮二牛和小明一众人围坐在篝火前,不时地把目光投向依旧在全神贯注炼制傀儡的潘逆。他们很想阻止潘逆这些在他们看来愚蠢之极的行为,明明自己没天赋,前方根本没有路可走,他却依旧盲目地向前冲。可是他们都知道根本阻止不了他,他心中那股执着的火焰是难以被熄灭的,只有让他经历残酷的现实,他才能醒悟过来。
潘逆不断打磨着那已然有着雏形的手掌,血水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流下,滴落的声音响起一首悲凉的独奏曲,诉说着独属于它的凄清。
“唉”那一声冰冷的叹息再度传出,潘逆一愣,手中的工具滑落,众人连忙看了过来。他们还清楚地记得潘逆起死回生之前也同样有一声叹息传出,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拯救潘逆。
“傀老……”潘逆嘶哑地说道,抬起手看着傀狱戒。
轰一阵耀眼光亮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黑色宽松大袍,带着一顶大帽,神秘,冰冷,还是那个熟悉的傀老。
“师傅……我……对不起。”
潘逆红着眼睛说道。
傀老沉默着,众人也随之沉默下来。
良久,傀老冰冷地说道:“在制作方面你确实很没有天赋……”众人都看着傀老,气氛显得异常沉重和压抑。傀儡停顿了片刻,声音低沉冰冷地说道:“不仅如此,你也可以被称为天生手拙者,我们一般称这群人为……傀儡绝缘体,就是说这种人和傀儡术永远没有缘分,这种人注定不能在傀儡术这一神秘领域上有所成就。”
翁潘逆头脑嗡嗡作响,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他脑海中炸响。他竟然是傀儡绝缘体。本来依仗着灵眸,他梦想着或许他能重现傀儡术往昔的辉煌,他梦想着当他站在傀儡术之巅俯视众生那一刻的美妙,他想象着他用神奇的傀儡术击垮皇室,为傀儡术复仇那一瞬间的痛快。一个个美好的画面一一浮现在其眼前,但是一个傀儡绝缘体就把他打进到地狱。一幅幅美好的画面被击溃,刚刚确立的梦想就这样被无情地击碎,连粉末都不留。
潘逆的双眼缓缓流下两行清澈的眼泪。
面对着修炼带来的无尽苦涩和辛苦,他没有哭;面对着伤势带来的非人疼痛和苦楚,他没有哭;面对着背井离乡带来的思念和孤独,他同样没有哭;但是,此刻他哭了,哭声很小,却显得更加悲凉;在丢失了梦想后,他哭了,哭声很细,却显得无比心酸;坚强得像一块铁一般的少年哭了,哭声很微弱,却更能体会到其中让人心痛的苦楚。
洞穴很安静,唯有潘逆压抑的哭声在静静回旋着,带着痛楚回荡着。
良久,潘逆擦掉脸上的泪水,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向着傀老猛地一跪。砰砰砰,三个响头,三声道别。
潘逆知道傀老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他要找一个既能传承他傀儡术又能为其报仇的徒弟,显然对于这两件事情,潘逆如今都很难做到,特别是前者,一个傀儡绝缘体又怎能传承好一代傀儡术宗师的衣钵呢?
所以潘逆唯有拜恩,他知道他与傀老的缘分将止步于此,他们将会解除师徒关系。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傀老,他对自己有授业之恩,如果有朝一日他有那个实力能为傀老报仇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嗯……”傀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看破,自己去领悟。是你的或许最后会不是你的,而不是你的……最后或许能属于你也不一定。”众人都琢磨起傀老这句话,不过似乎都难以领悟其中的道理。毕竟都是一群少年,入世未深。
“是你的……不是你的……”
潘逆嘀咕道。他隐隐有些明白,但是却又好像不懂。
“好了,等到一个合适传承的人,我会把自己的一切传授给他。你明白了吗?”傀老冰冷地说道。
潘逆抿了抿嘴,出声应是。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如今不能得放弃傀儡术。连傀老,一个傀儡界的权威都说他自己不可能在傀儡术有所作为,除了放弃,他还能怎样?别人都放弃他了,除了放弃,他又能怎么样?
“嗯。”
傀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潘逆,然后便化为一道光芒闪入傀狱戒中。潘逆抬起手手再次观摩这枚戒指,目光极度地不舍。此时的傀狱戒光泽不再,似乎随着他的放弃而重新变回朴素的模样,在等待他的下一任主人才会绽放独属于它的耀眼光芒。
呼潘逆长呼一声,嘴角重新微微向上扬,那个英气蓬发的少年宣布归来。既然决定放弃傀儡术,他也不会再在这里做纠缠,但是他心中却始终有些空空的感觉,不过他相信这种感觉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众人见到潘逆重拾自我,不由一扫之前的郁闷,拉着潘逆要他为大家烤猪腿肉。最高兴的莫过于小明,吃了几天半生半熟的烤肉,它都快熬不住了。幸亏潘逆清醒过来,不然它还有更多的罪要受。
傀老在等待一个人,而潘逆看上去已然放弃。但是这真的能够这么轻易就放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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