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在蜀山时他决然为我挡去杀招……
那一日,他挺着新瞎的眼睛,立在渭河畔,细细摩挲那个仅值十两的玉佩,说: 师姐送的东西,我定要好好保护,不敢有丝毫损坏。
那一日,他紧紧将我拥在怀里,无声无息地,挡去一切风雨。
嘴唇吮咬得生疼,舌尖搅弄得麻木,缠绵覆压得令人窒息、令人沉溺,深如潭水,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已再无回头之路。
天地幻灭,岁月匿迹。
手揽到腰间,抽去裙带,肩膀半露,一时的寒冷也在瞬间被袭来的灼灼热浪淹没殆尽,唇齿间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却早已不知是谁伤了谁。
这是他?
十八载三脚猫的灵气迅速涌上天灵,涤荡出三分清醒,我摁住他的肩膀,用尽全力推了出去。
我踉跄着退开数步,想要好好多吸几口冷气醒神,奈何周围全是海水;下意识抚了抚唇,觉到灼热疼痛,再看指尖,已有几滴血迹。血色随水消逝,却更加刺得双眼惊痛。
――我为何就这么心甘情愿了?!
“阿湄?”他呆呆地唤我,无所适从。
我赶紧抓好衣物,指着他喊道:“不许过来!”
知道他还未醒酒,且心情脆弱也受不得惊吓,可我决管不了那么多。
他似乎清醒了些许,双手在微微发抖。
我再顾不得这样那样,拥着衣服落荒而逃,直直撞入厢房,死锁门扇。
喘息急促,背身抵住门,终于没有人能看得到我的六神无主,没有人能够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脑海中不断闪现有期的脸,他以前带血的黑绫、他抚弄便出仙音的灵琴、还有他唇间的浓郁酒意,带着独特的幽香,是他的味道……
不是这样,不可能是这样。
我只当他是亲师弟、悉心照料罢了,怎可能动心至此?
可这些天来,为了他,苦守床榻五日水米未进,只求他早些醒来的是谁?为了他,随他奔赴长安东海,只为让他心情回转的是谁?为了他,悄悄记住他的每一次悲伤,同他一起哭、一起笑的是谁?!
我以为我唯思慕一人,我以为我的一生只为师父而活。
我以为就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能站在师父身边,成为他的妻,与他相伴厮守。
我以为这一生的心意,只有一念、只有他,再也装不下别人的角落……
自以为是的心意被有期一层层剥开,终于一切暴露无遗、无处可藏,我才明白,这所谓的拳拳心意里面,何等狼狈、何等丑陋、何等不知廉耻!
思恋师父,有悖伦常在先;妄动多情,授受有期在后。连一心一意都无法做到,惶论所谓一生一人!
身体渐渐脱去力气,滑坐到地上,冷得麻木。
有期早已有了陆月,那一段的深情何其美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而我不过是路过了一段错误的孽情,又在不知不觉地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自始至终,那是他们的故事,这一段孽情,我只是个过客。
是我错了。
圣人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一段孽情一旦被埋葬,就再不会有人知道。
放下孽缘,我便只是师父的阿湄、有期的师姐。待到东海魔树除去,我便是与师父携手相依的那个人。
这一生,我的心只能装他一人,哪怕是角落,都绝不能再容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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