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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父子(1 / 2)

春天的脚步已经渐渐的远去,初夏的味道越发的浓郁,我在去吃午饭的短短路途中,后背居然能晒出汗来。看着当空的夏日,那环环日晕让我回想起了一年前刚离开工厂时扛着千包万袋的家当来到这所美容学校报名的情景……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眨眼间便是四季交替,春秋一轮回,三百六十天的日子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还来不及觉察,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往事不堪回首!

一如往常,我向大众消费的饭店走去,那是有些偏僻的地方,需要在经过一段大道后再绕进巷子里去。巷子里有些脏乱,那里摆放着几只大垃圾桶,垃圾桶上引来了乱飞的苍蝇,我用手掩着鼻息快速的从巷道中穿过,当我走出巷道口时,前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边种着两排高大的树木,头顶的太阳让我感到舒适,这时我才轻松的敞开了呼吸。

我继续向大众餐馆的方向走去,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摇晃,他身上的穿着让我不禁多看了一眼,难道是他吗?正当我猜测之余,只见前方的那个身影侧过了身来,衣衫褴褛的他佝偻着身躯站在阳光下,风吹起了他的衣衫,破烂的裹身布在风中飘摇倒曳。

“真的是他!”我不禁嘀咕道。曾经出现在学校的那位拾荒老人,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他,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浑身都透着一种悲凉。

这算是一种缘分么?我怎么跟他如此有缘呢?我苦笑着回想起了春节在家里父亲对我说过的话,我自嘲着,命中遇贵人的事看来着实与我无缘!一声叹息后,我正要继续向前走,不料拾荒老人的旁边又闪出了另一个身影,那个人我也认识,毋庸置疑,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袁帅。

袁帅比在学校的时候显得更体面了,西装革履下的他与衣衫褴褛的拾荒老人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让人感觉心酸和滑稽。他的背似乎不那么驼了,笔挺的西装架起了他的身躯,让他看起来更强大更有力量了。

他是要给拾荒老人施舍吗?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以为他接下来会给拾荒老人一大笔钱,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似乎与拾荒老人起了争执。看袁帅气愤难耐的样子,他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因为山珍海味吃腻了而想到这偏僻的巷道口来尝尝大众餐的味道。我好奇于他的出现,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我迅速的闪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背后,安静的偷窃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离我远点!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一声近似吼叫的声音不仅让拾荒老人瘦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也让我难以置信,我幽幽地躲在大树后面,实在想不明白袁帅何出此言。

见拾荒老人木讷地杵在袁帅面前,袁帅变得不耐烦了,他突然揪起拾荒老人的胳膊,凶神恶煞地盯着拾荒老人,他们四目相对着,但袁帅似乎又妥协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那双粗鲁的手。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欲言又止,显得无奈。拾荒老人更是一脸的无辜和痛惜静默在一边,“儿呀,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飞黄腾达,他日造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是……”

拾荒老人的话让我怔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确信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这时拾荒老人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该走了,去找你大哥……其实,我就是来和你告别的。”

“儿子?”我忍不住从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来,袁帅竟然是拾荒老人的儿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袁帅是孤儿啊,难道他不是拾荒老人的亲生儿子?“对,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是个不孝子,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袁帅激动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他撂下这句狠话后就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留下拾荒老人悲伤寂寞的站在风里拭泪,他们之间看起来丝毫不是父子关系。

不知道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我竟然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拾荒老人的身边,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是想着应该安慰他:“老人家,你还好吧?”说着我就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没……没事!”他颤抖的声音让我气愤,“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一个当儿子的把父亲伤成这样?”一无所知的我愤愤不平的说道。

拾荒老人擦干了眼泪,拍了拍我的手以示谢意,然后他准备离开,似乎不愿意向别人提及此事。我看着他步履蹒跚满脸委屈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又追问道:“老人家,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儿子?”

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追上前去,发现他的眼眶里又溢满了泪水,我只好扶着他到路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他老泪纵横,我又后悔说了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我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直到他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他的眼神里充斥着苍凉,像他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悲伤感觉一样,让人不忍直视。他的气息冗长而沉重,似乎是被压在巨石下发出来的喘息声音。“孩子,时间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虽然他没有再向我述说刚才的事情,可他默认的态度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和他毕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今天的不期而遇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我们之间有多熟知,或许在他的眼里,我们始终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两种人,就像我和张曼意之间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我的肚子“咕咕”的叫着,它催促着我是时候离开了,我有些落寞的轻叹了一声,面对拾荒老人的沉默,我只能独自一人离开,此时的我依然没有想到该对他说些什么,于是只好起身向大众餐馆走去了。过了马路之后,我忍不住回望,看到瘦骨嶙峋的他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像孤寂中蹲坐着的雕像,是那样的荒凉与萧条,我的鼻尖不由的一酸。

午饭过后,当我再顺着这条路回来时,发现拾荒老人已经不在长椅上了,长椅旁栽种着的大树似乎在向他的离开告别,风吹过茂密的树枝,婆娑作响,正午的阳光被密密麻麻的树叶剪成了斑驳的光影。他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又消失在了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里。

回到学校后,整个下午的小测我都心不在焉,我的脑海里总是回想着中午撞见拾荒老人和他的儿子袁帅的那一幕。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袁帅是拾荒老人的儿子,哪怕不是亲生儿子。

一个已经成为学校大股东的女婿,生活在王国般锦衣玉食的世界里;一个却是三餐都无法温饱的拾荒老人,拮据着混迹在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里。有着天壤之别的他们,怎么会是一对父子呢?我实在无法把这样的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去。袁帅对他的父亲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能这样对待拾荒老人,我很不解,同时又心生悲戚,因为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爱慕着的人会是这样无理和不孝的一个人。

实操间里,学员们正在认真的对四肢推着油。四肢推油的小测结束后,余老师和陶老师便把学员们的分数逐一公布了出来。我的分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平日里名列前茅的我,此刻却名落孙山了。心事重重的我一点也没有在意今天的成绩,我的心思一直放在了袁帅和拾荒老人的身上。

“瑶玲,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啊?”我猛然的回过神来,只见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的回答。面对余老师的质问,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这时余老师生气道:“如果连你也开始带头颓废,那你就真成了罪魁祸首了。”

我的额头上开始冒着冷汗,对于余老师的批评我只好赧然接受。陶老师拍了拍双手,对班上的学员们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再围观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感谢着陶老师的解围。

“三剑客”对我的事情上了心,为首的李勤洋坐在美容师专用椅子上,若有所思起来,她开始怀疑我的实力,怀疑我今天的表现到底是在韬光养晦还是在收敛锋芒?她不认为我的“名落孙山”是事实,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比韦班长藏得更深,更难对付的人,她觉得我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麻痹对手,到了关键时刻再给对手致命一击。

“瑶玲,你今天怎么了?排行榜上可没有了你的名字呀!你不着急吗?”韦班长端着一盆脏水,假惺惺的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我木然的看着她,心想,你这会儿应该在心中窃喜着吧,还装模作样的跟我说这些话。她得意的一笑,然后就端着水盆出去倒脏水了。

没想到我的一次无意之举,因多想了袁帅和拾荒老人的事情而无心应对今天的小测,让分数落下,一反常态,结果却让有心之人惴惴不安起来了。

我苦笑了一声,已经没有兴趣回击韦班长的话了,不一会儿,韦班长又回来了,她的手里端着刚接回来的清水,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她的笑容让我觉得一阵恶心,想起在中级美容班一起学习过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单纯和快乐啊!而今那些美好的时刻已消失殆尽。

“真怀念在中级美容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吃火锅的日子。”她突然凑到我耳畔说道,像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我本能的把脑袋与她拉开了距离,我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抬头挺胸着从新站直了身体,端着那盆清水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只觉得她今天的行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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