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得有希望,不然活着有甚意义?所以聂道堂和张慈虽然了解严波波的交谈方式,却不断安慰自己,世界是会改变的,这老头未必每次都用同一招。
但见到严波波开始像个被抢走糖果,而哭哭啼啼的小娘们时,顿时知道世界其实没有奇迹,并且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过得一阵,当严波波说到自己命格不好,克死老爸老妈时,终于像溃堤的大坝一般,眼泪唰唰如泉涌,嚎啕大哭。
办公室内的其它老师,见到严波波又找学生谈心,就知道不好,早就溃逃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严波波师生三人。
张慈此时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一了百了。瞧着严波波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泪水纵贯、鼻涕横流,似乎被轮的女孩一般凄惨绝望,张慈只得叹了口气,使出绝招。
刷的一声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张慈神情认真,大声道:“严老师!您的教诲学生定必铭记于心!往后定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我看天色有点暗,似乎要下雨了,我得先回家收衣服也!”
说罢撞翻了几张凳子,夺门而逃。所谓的绝招,原来是走为上计……
聂道堂见到张慈逃跑,怎肯自己一人留下受罪,搞不好会被人误会,自己爆了严波波的菊菊呢!连忙说道:“波波老师!既然要下雨了,恐怕还会打雷!我怕张慈会被雷劈,这就去保护他!”也跟着逃跑。
严波波正回忆得七情上面,欲罢不能,不料听众不买账,走了个精光,顿时觉得人生好灰暗,连个倾诉的人也无。便垂头丧气走回自己的桌子,继续改作业去了,似乎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般。看来就是个借教育学生为名,实则倒垃圾卖悲情戏的货。
但不得不说,他的教育方式很有效果,只看他班里学生数学平均成绩,为年级最高,而逃课和开小差的人都最少,便可见一斑。
张慈一口气跑下楼梯,冲到操场尽头,找了个无人处才停了下来,撑着膝盖拼命喘气。
“张慈!你个没义气的魂淡!”原来聂道堂也跑到了这里。
张慈看了看聂道堂,理顺气息,站直身体,认真道:“别忘了,你还有爸妈在,会连累他们的事,千万别干,不然得不偿失。”
听到张慈没头没脑的话,聂道堂眼睛一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上完第四节自习后,张慈走到最近的一个公车站,搭车去普仁路,找先前便利店的老板索要工钱。张慈有自己的原则,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张慈挤上车,刚钻到后门较为空旷的地方,便见前门一阵骚动,原来又挤了一个昂藏大汉上来,压得不少人成了汉堡。
“聂道堂?他家虽然远,但为了省钱,一直都是走路的,而且这辆车也不对路线,莫非有其他事?”
一路塞塞停停,公车好不容易到了爱华医院站,已是日落西山时分。张慈看着这个贴满广告的拥挤车站,心中不禁想起前几天,借手机给自己的公主裙少女。
“怎么走路的!看把我鞋子踩的!”
张慈正在发呆,却听身后一阵嘈杂,似乎有人鞋子新买,被弄脏云云。转过头去,便见一名穿西装的白净男子,朝着一个高大背影破口大骂,却不敢上前拦阻讨要公道。
“这家伙怎么会去医院?”张慈喃喃自语,却是见到聂道堂往爱华医院方向走。想到聂道堂今天提起李二少时的失常,张慈恍然大悟,怕不是聂道堂父母被李二少打伤,进了医院!
张慈素知聂道堂有孝心,在这方面很是敬重他,而且好歹同学一场,便想去探望一下他父母。
一路小跑追上聂道堂,张慈道:“老聂!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我能去探望下他们吗?”
聂道堂见张慈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听到张慈的话,神色有点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难得你有心,一起去吧!”
坐电梯上了楼,走到妇科那一边,张慈有点奇怪:“妇科不是专治女人病的吗?要是阿姨出了事,应该在ICU、骨科、普外科这些病房吧?”
跟着聂道堂走进一间双人病房,张慈便见两名病人均在。一名同龄少女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淤青红肿,明显被人狠揍了一顿。眼旁泪痕还未干透,捏紧被子蜷缩着身体,气息轻微而均匀,似乎已然睡着。
另一名年长的女子,似乎已有双十年华,脸上伤痕较轻,左手打了石膏挂在身前,正坐在少女床边,疼惜的看着她,却是默默流泪。
“原来不是阿姨出事,只是这两名女子,不知何事进院?和聂道堂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见到聂道堂来了,勉强展颜一笑,但见到他身后还跟着张慈,神色一变,很是复杂。
聂道堂清楚她的想法,轻声道:“他和我是一类人,我相信他。”
张慈眼神古怪,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女子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慈,请二人坐下,叹气道:“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只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不想连累你们……”
还没说完,聂道堂就打断她的话,冷笑道:“我聂道堂要做的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聂道堂的声音很洪亮,即便已经压低了许多,也充满低沉磁性。此时情绪激动,声线就似从低音炮里发出,顿时把浅睡中的少女吓得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少女才一醒转,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瞳孔一缩,似乎遇到什么恐怖的事。在床上一滚摔落地上,手脚乱撑缩到墙角,抱着双膝看着地面,神经兮兮地不断摇头,嘴里不断呢喃,似乎在说“不要不要”,眼泪已然湿透脸颊。
女子立刻冲了过去,抱着少女不断抚慰,花了好长才稳定住少女情绪,让她躺回场上。即便如此,少女也只是眼睁睁,无神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女子见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得牵着少女的手,眼泪跟着不断流下。
聂道堂知道再留下来也没用,说了声“告辞”便和张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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