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残阳西斜,如血的霞光透过幽暗的云层,隐晦地洒落在新月峡谷中,满谷的人马尸体堆堆叠叠,所流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黑sè,几只昏鸦围着尸堆缓飞低掠,不时发出几声哀鸣,在空空的山谷中回荡,似要为这景象更增一分死寂。
一支断旗执拗地斜插在泥地上,阵风吹过,发出呜咽般的猎猎声,却如同跪拥在一旁的旗手一般,只愿矗立,不肯躺下。
原本清澈的青罗溪水浑如泥浆,冰凉倔强地流淌,只是,要洗尽这满谷血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斜阳西下,山谷差不多要完全幽黑下来,便在此时,溪旁的那堆尸身中,有一条腿突然微微的屈了一下,这埋葬数千人命的新月峡谷,竟然还有一个幸存者!
闻安半俯在冰冷的泥地上,费力的挣开眼睛,看见本方残破的旗帜在眼前飘扬,心中暗叹一声,完了!这场完美的伏击还是演化成一场极其惨烈的阻击战。
支起胳膊,将压在身上的二具尸身推开,只觉得胸中一阵郁郁,烦闷得想吐,肚中却空空如也,怎么也吐不出东西来。
离溪边不远,闻安躺着的这片泥地有些坡度,左侧那具尸身刚被推开,又滚了回来,压在腿上,禁不住低低的惨叫一声,心中无尽悲凉,在这百里无人的荒野战场,自己的左腿居然断了。
且不管其他,闻安心中想道。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旧布包裹,打开,里面是块糖饼。这还是出发的时候东街坊卖烧饼的老孙头给的。
用力掰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入嘴中,天太冷,且昏迷了那么久,一不小心粘掉块唇皮,那就更惨了。
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慢慢扩散,带着麦牙的香气,传来丝许芬芳。吃糖,是最快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了。
离天黑没有多少时间了,得尽快恢复行动之力。
取出火绒和火石,念了声“阿弥陀佛”,强撑着身体,勉力行动,在周遭尸体上撕了点干燥的破布,点燃,开始烘暖已然僵硬的身体。
闻安其实并不信佛,但华夏数千年来的传统,一直是以死者为大,人家死了,你还要去剥他衣服,也只好像那古庙里的老纳,念声阿弥陀佛,在心里道声“罪过、罪过”了。
寒风凛冽,尽力扭动身体,背对着风,将火苗护在胸口,感觉着一边冰,一边烫,想来冰火二重天,也不过如此吧。
华夏神州南北纵横过万里,当真是幅源辽阔、无边无际。南国还是绿草茵茵、野花烂漫,北国却已是霜冻千里、落叶飘零。
还好没下雪,闻安如此想道。
火苗虽然微弱,带来的暖意却浓,渐渐地,手脚开始软化开来,侧目四顾,寻找需要的东西装备一下,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霞光渐隐,天sè昏暗。月sè被浓浓的云层挡住,偶而探出几道,也是淡淡的惨白。
手里抓着把长柄的斩马刀做支撑,闻安一步一拐的往山下行去。所幸还找到了一些酒,虽然军中禁酒,但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在隐秘的地方藏上几袋,需要的时候痛饮几口。现在到成了闻安活血通络的良药。
左腿已用皮和布条组合紧紧缚住,走动时,虽然隐隐作痛,但勉强已能承受,应该只是骨裂,闻安自然而然,脑子时就反应出这些东西。
年仅十四岁,闻安却已经六尺多的身高,比起现时大多数成年人,也不输分毫,因为打小读书,识字,在无数各种书籍中吸取了各样知识,相对来说,也比普通成年人要懂事得多。
感谢祖先!发明了活字印刷。
天光愈暗,远处山林间传来阵阵兽吼,夹杂着狼嗷,不时还有动物惨叫。
心头微凉,闻安忍着痛,加快了脚步,斩马刀柱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达达闷声。
大马群山的野兽不是很多,即使多,闻安也不一定怕,但是狼群,可不是现在的闻安能独自对付得了的。
野兽离不开水源,自己离开青罗溪越远,就越安全。
其实他有些想岔了,白rì里青罗溪畔杀声震天,连极凶猛的野兽都不敢靠近过来,普通一些的,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想着来时的路,离城一百多里,这种天sè,两天都不一定走得回去,更何况现在这种状态,必须得找一个安全的休憩地。
大马群山渺无人烟,即使有,相信此时也无法找到。努力回忆中,想起来时路上遥遥看到一个废弃的土地庙,约莫相距二三十里。就去哪里过夜吧。
有了目的地,闻安加快了脚步,至于伤腿的疼痛,自然只有咬牙忍受了。
山路难行,拖着带伤的腿,这一路走得实在是痛苦不堪。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叫胡马度yīn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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