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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乌衣年少(2 / 2)

偎红苑里,侯封和张辟疆、柴武相对而坐,三人都是静坐不动,似乎暂时也没有要说话意思。花厅之内,虽然说是乐声明朗,但是无形之中的压力四溢,恍惚中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侯封端起酒杯,看着眼前面带微微笑意的张辟疆,心中一阵怒cháo翻涌,但他却对留侯在朝中的影响有所顾忌。张良自从刘邦平定天下,大封功臣之后,便慢慢淡出了朝廷的权力中心,但是近年来发生的大事,无不有他的影子在其中。这些若是平常的臣子定然是难以知晓,但他也算得上是高后的心腹,对这些事情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高皇帝九年,刘邦想要废黜太子,立赵王如意为太子,高后无计,问于留侯张良,张良推荐商山四皓,让太子刘盈收此四位隐士为羽翼,这才保得刘盈的帝位和高后今rì的权势。高后念及张良的恩德,对他很是尊重,如今他的儿子却明显不会屈从自己,侯封虽说很是气愤,却也不敢拿张辟疆怎么样。

张辟疆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举起酒爵,笑道:“侯大人,你我如今同为使节,下官更是大人的下属,一切行程自然是都听大人的安排。不知大人是如何打算的?”侯封深深地看了张辟疆一眼,道:“张大人果然都听本官的吩咐?”张辟疆苦笑道:“若是大人要下官一天到达长安,下官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侯封听他跟自己耍滑头,心中冷笑,却是突然问道:“张大人以为刘章此人如何?”

张辟疆闻言一皱眉,听侯封竟然如此直呼我的名字,心中也是一阵急怒,他压下自己心中怒气,说道:“高皇帝起于细微,提三尺剑而肃清宇内,自此之后,更是大封刘氏为四境诸侯王,与大臣立下白马之盟。自此天下共尊刘氏,数年之前荆王刘贾虽是刘氏支属,高皇帝却封之为王,可见对刘氏宗亲爱护之心。二公子身为齐悼惠王次子,乃是高皇帝之孙,刘氏嫡脉,侯大人却如此直呼其名,张某不知侯大人是何用意?”侯封冷笑道:“本官能有什么用意?要知道,当今天下乃是高后称制,惠帝虽是皇上,但高后是其生母,手握朝中实权。本官说句大不敬的话,怕是连皇上也要让高后三分。刘章黄口小儿,是高皇帝嫡亲孙子又能如何?想赵王如意,乃是高皇帝嫡亲爱子,高后不过是一句话,不就让他死于非命了吗?哼!在下官的眼中,他不过就是另一个如意而已,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放肆!”张辟疆怒不可竭,不由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侯封却是端坐不动,他带来的手下却是握着刀柄,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张辟疆和一旁同样是端坐不动的车骑将军柴武。侯封冷然地看着气得面sè发白的张辟疆,缓缓说道:“张大人身在朝中,难道以为本官说错了不成?”正在此时,柴武突然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侯封大人所言非虚。”张辟疆却是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侯大人,张辟疆以冲龄之岁为大汉侍中,虽说乃是承父亲威望,但也知道朝廷大势。高后女主称制,惠帝仁慈,更兼尊重高后,所以任由高后处理朝廷大事。但是你休要忘了,我大汉朝的臣子效忠的乃是大汉朝的皇帝,却不是皇高后。高后是掌握实权,但你可别忘了,高后的权力是谁给的!”侯封听他这番话,顺着他说的一想,突然心中一惊,陡然之间竟汗湿重衣,张辟疆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续道,“是皇上!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rì侯大人得高后重用,便以为天下之人都不能奈你何。侯大人,你想错了!”侯封铁青着脸,只是不说话。

张辟疆见他这样,语气飘渺地说道:“侯大人方才的一席话,张某出了偎红苑的门,会马上忘掉。再奉劝侯大人一句,韩非子言‘疏不间亲’,二公子纵然是有千般不是,也并非是你我所能够管的事情。张某言尽于此,望侯大人好自为之!告辞了!”说罢向柴武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侯封眼看着两人下楼,右手蓦然握紧,随即又缓缓松开,口中说道:“好一个张辟疆!我往rì倒是小瞧了你了······”

出了偎红苑的门,张辟疆呼了口气,早有侍卫牵来了马。张辟疆拉着马缰,忽然向一旁沉默的柴武说道:“柴将军,你觉得侯封下一步会怎么样?”柴武也是牵着马,慢慢走着,想了一下,说:“你方才的这招敲山震虎应该很有成效,我想,近期他应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

张辟疆见他迟疑,心中一惊,忙问道:“不过什么?”柴武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道:“若是到了长安,那可就谁都说不准了。”张辟疆听他这么说,不由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长安那里自有皇上坐镇,若是皇上一力保护二公子,那谁都不敢动他分毫!”

哪知道柴武听了,眉头却皱的更深,他缓缓说道:“辟疆,你知道这些,难道侯封,或者说高后难道就不知道这些吗?”张辟疆闻言说道:“难道将军担心咱们走到长安附近的时候会出问题?”柴武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张辟疆想到此处,也是不由得心惊,但却毫无头绪。他秉承了自己父亲的聪明才智,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年轻,遇到这种大事,还是不免慌乱,柴武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开口笑道:“不过你方才的那一席话可真的是十分jīng彩,连我听了都心中佩服,那侯封自然是不用说的了,你看他后来被你气的脸sè都变了,都说侯封yīn鸷寡言,喜怒不形于sè,今rì可被你张辟疆的唇枪舌剑下哑口无言了。”

张辟疆苦笑道:“柴兄就不用再取笑小弟了,只是如此一来,侯封却只有更加很我等的份了,对付他这种人,要防他狗急跳墙,免得他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柴武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从这里回京城,不会出什么篓子的。”张辟疆点了点头,他知道柴武没有把握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况且父亲提及他时也说此人乃是一个将才。他虽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但是前途堪忧,不由心中满是忐忑。

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想道:“父亲,若您是孩儿,当此情形,该怎么办?”

第二rì清晨,小石头叫醒还在沉睡中的我,说:“公子,张大人在门外相侯了。”我想了一下,道:“快服侍我更衣。”小石头马上给我找来了衣物。我七手八脚地穿上,踏上步云履,又整了一下衣冠,这才走出了房门。

张辟疆已经在馆驿的正厅品茗等候,见我出来,便站起身来。我笑道:“张兄起的好早,可是现在就要启程么?”张辟疆笑道:“要启程,至少要等兄弟你用过早膳之后吧。”我笑了笑,他又说道:“说起来,我每rì寅时一刻就要起床,这些都是家父教导要我做的。家父少年之时,平庸无奇,后来巧遇黄石公,蒙其传授兵法及黄老之学的道家辟谷之术。这辟谷之法,家父到了中年之后才略有小成。我小时候身子羸弱,父亲于是教我道家养生功法,早起cāo练还有食味清淡,十年坚持,身子才只是和平常人一样。家父经常告诫为兄要戒嗔怒,戒伤心,但我是xìng情中人,虽然是时常提醒自己,但是仍偶然有忍不住的时候。”

我也坐了下来,说道:“张兄此言差矣。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恩怨情仇在心中都有反应,道家告诫,世人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若人人皆是如此,那这纷扰世间岂不是太过无趣了点儿?”张辟疆哈哈笑道:“兄弟说的倒也是不错,”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说,“和高后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长眉一轩,“哦”了一声,很是惊奇。

张辟疆笑道:“家父被高皇帝封为留侯之后,曾经向高皇帝辞行,要抛却荣华富贵,从赤松子游。高后对家父颇为尊重,听家父如此言说,便亲至府中,对家父说:‘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强要家父饮食如常。家父不得已,听从了高后。”我听了,也是唏嘘不已,道:“令尊于大汉居功至伟,岂能随便就抛却权势,告别世俗?更何况如今大汉朝百废待兴,更是少不了令尊这般大才。他rì我若见到留侯,总要劝说他一番。”张辟疆苦笑道:“恐怕你是要失望的了。”我不禁愕然。

张辟疆却是笑道:“我说的远了,其实今rì来是带了些药膳前来。这些都是家父亲自开的方子,据说有益补中气,调理脾胃的功效,所以就带了些来。”我“哦”了一声,说道:“真的吗?那快些拿出来吧,我来尝尝怎么样。”我正嚷嚷着要吃,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小石头说道:“去请姑娘下来。”小石头应声去了。

张辟疆拿出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只见盒子分作两层,上面一层是四样清淡小菜,下面的就是他口中所说的药膳。我看了一眼,见是糙米伴着一些药物熬得浓稠的粥,心道:“留侯果然是对养生颇是用心,只是他若是一心藏拙,不理朝政,那可真是可惜。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当亲自拜访他,请他出山。”

我心中正在琢磨时,只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见程弋一身白衣,慢慢走下楼梯。我随即转过头来,却见张辟疆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似乎意识到我在盯着他看,他微微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小石头走到我身边,自去整理碗筷。程弋下来之后,便在下首坐定。慧儿接过小石头递过来的小碗,呈给了程弋。程弋接过之后,慢慢吃了起来。

我却是和张辟疆讨论起养生方面的一些心得,这些大都是我从《黄帝内经》之中看得,可能留侯也看过此书,但是张辟疆却知道得少了,基本上都是我在说。只是我身后站着的小石头却是目瞪口呆,程弋似乎是猜出了什么,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看了小石头一眼,又垂下了头继续吃饭。

我却浑然不觉,直到后来张辟疆笑着说:“常听人说,兄弟在临淄城里乃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料竟然对《内经》却深有研究。我虽然是爱书成痴,涉猎颇丰,却很少注重这些无关经世致用的杂学的。”我听他提及,忽然醒悟,不由愕然。张辟疆见我这般模样,也是愕然问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啊”了一下,登时想到一个好的理由,笑着说:“其实我一看到书就头痛,不过就是记xìng太好了,不小心就记住了,哈哈,哈哈······”张辟疆听我这么说,又是一愣,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倒是小石头在一旁独自纳闷:“公子,你何时看过《内经》这部书的?”

说话间,程弋已经用过了早膳,她向我点头示意了一下,起身上楼去了,我见张辟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涩然一笑。小石头忽然开口道:“张大人,不知何时启程?”张辟疆一愣,说道:“车马早已备好,二公子用过早膳之后,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启程了。”小石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横了他一眼,心中怪他多事。见张辟疆多少也有些不太自在,便笑道:“张兄今rì正好在此,我刚好有事想要你帮忙。”张辟疆连忙拱手说道:“不敢不敢。只是不知二公子要张某办的是什么事。”我看着他,说:“程弋姑娘因为有事前来长安,故而与我结伴而行。如今马上就要到长安,本来是要亲自送她去长安红袖坊,但我此等身份,在长安行走多有不便,她一人前去我又不能安心,所以,希望张兄能够多照看她,刘章这里谢过了!”说着我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张辟疆忙站起身来,迟疑道:“这······”我见他这个反应,便道:“张兄勿要多想。程弋姑娘虽说是出身风尘,但是品xìng高洁,断非寻常女子可比······”张辟疆断然道:“二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触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忽然一阵心虚,不敢看他,只是说道:“也好,我不说便是,总之,程弋姑娘就多承你照拂了。”张辟疆想了一下,终于点头说道:“二公子放心便是,张某不会让他人伤害程姑娘的。”我点了点头,苍白地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

张辟疆见我神sè抑郁,便告辞离去。我坐了下来,一时只觉头痛yù裂,便闭上了眼睛。小石头犹豫良久,才轻轻问道:“公子方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撮合张大人和姑娘?”我漠然道:“他二人郎才女貌,正是一对璧人,我这般想,难道还错了不成?!”

“公子自然是错了!”小石头如是这般倔强地说道。我冷笑一声,道:“好,那你说说,我怎么错了?”小石头低声道:“公子有三错,一错在于,公子与张大人虽说是初识,但奴婢看得出公子很欣赏张大人。但是如今公子竟然将姑娘托付张大人,会不会让张大人想公子是否是别有用心?公子若是因为此事而失去了张大人这个好友,可谓不值;二错在于,公子如此安排,却是置姑娘于何地?你尚未问过姑娘是否同意,便将她托付一个陌生之人,是否会令姑娘猜度公子心中并非爱重于她,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将她推给旁人。”我听他说得一条比一条犀利,口中虽然并未说什么,但是心中早已经乱了。他却没有再说下去,我道:“不是有三错吗?第三错是什么?”

小石头却忽然低下头,轻声说道:“三错在于,公子,你心中果真就是这么想的吗?”我忽然抑制不住地咳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小石头眼中露出伤痛的神sè,痛心疾首地说道:“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做这种伤人伤己的事。”我忽然笑了,神sè迷茫地看着窗户,轻声说道:“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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