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轻而有规律地跑步声,马和在外回道:王爷,两位仪宾大人到外间了。
“带他们到书房。”朱棣一声吩咐后,低头看我,扶住我的手轻轻加了点力道:“袁容与李让来了,我去见一见。别怕,万事有我。”
高炽跟着他父亲去了书房,他只看看我,想说什么却没开
夜sè一暗,身上阵阵发冷。白天里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外面也不知是那里的犬吠声,听到耳里一时间更加恶心,恨不得将胆汁都呕出来。
太医说是着凉了,开了方子。
朱棣进来什么也不说,他的手暖暖的。
第二天,朱棣进宫请安。他出来后告诉我,腊月十一我们可以一起回北平了。一家五人来到徐府,徐辉祖与他的如夫人平氏相迎。
他的夫人前年去世,那时徐莹与我托人送来白礼,徐莹还说徐辉祖对原配情深意重不知他该如何痛苦。没想到不到半年,他就纳了位如夫人,一年后又娶了山东戚氏之女为继室。
朱棣将三个儿子托付给徐辉祖,他何尝不知道徐辉祖是太孙党,只不过除了徐辉祖他还能找谁呢?指望着徐辉祖看在他妹妹的情分上对外甥能有点回护罢了。
徐辉祖看到我时,诧异的表情一闪即逝。
朱棣与徐辉祖走在前面,平氏笑吟吟搀过我地胳膊,似乎我们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
高炽三兄弟与他们的表兄弟表现的十分融洽。似乎全无心事。徐辉祖设家宴款待。徐辉祖的三妻四妾除了正夫人戚氏没来,其他六个都全了。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是六姐妹。长的比亲姐妹都要相似。徐增寿因在松江当差。没能见着,他的妻妾子女倒也都来了。一顿家宴吃地开开心心。朱棣与徐辉祖有着某种默契,此宴只关亲与情。
回到自己家里,朱棣长叹一声,我听的心里发酸,高炽面无表情,高煦看着他地父亲,高燧眼圈红了一点。以前一直没太注意过这个老三,高燧今年才十二岁,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天资不出众xìng格也偏优柔寡断,相貌取地是父母的缺点。在一个肢体有缺陷而jīng神力量强大地大哥与一个四肢强壮颇有英武之气的二哥对比下,他似乎显得上不了台面。徐莹对他混不在意,她自己身体就不好。高燧小时生病还是我帮着照看。朱棣更不用说了,自高燧来金陵后与他说过的话能用一只手数完。
第二天。高燧没有来给朱棣请安,他的小跟班支支吾吾。
朱棣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他两个女婿袁容与李让今天又来了。他也只当这个小儿子又在混rì子,挥挥手让小跟班走人,我却忘不掉昨天伤感的少年。
“你先忙着,我去看看高燧。”我见李让举言又止,于是正好告辞。
朱棣应了一声,袁容、李让见我起身忙站了起来欠身施礼。
金陵的雪与北平的不同,绵绵的,yīn冷直透到骨子里。我披着红狐皮裘身上暖暖地,青溪提了食盒两人一路往西跨院去。
“哎呦。”我一转弯不提防被人撞了一下。
青溪在府里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见我被撞的出了声,立刻指着半高不矮的小太监骂了出来:你那个公公手下的?这眼珠子怎么长地?
这小太监显然是怕了,啪嗒一下跪在一片雪水里,我见他眉眼熟,问了句:高燧呢?
不问则已,一问他嘤嘤地哭了出来,梗咽着说:郡王身上热,又不肯让奴来回王爷,娘娘。
“你起来,快去找孙太医,别耽搁了。”我甩下他急匆匆地往高燧那赶。
高燧趴在床上,被子一半落在地上。
“不冷吗?”我拉起被子,轻声问道。
他本埋着地头稍微抬了抬,我忍不住惊到,赶快将被子给他盖上,额头滚烫,手冻的跟冰块一样。
“娘。”他喃喃。
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握住他地手抽也不是,紧也不是,他一反手将我的手握住,眼里有点点泪光:娘,我难受。
发烧成这样为什么不让父亲知道?
怕父亲说他没用?
怕自己拖了父亲的后腿被父亲更加嫌弃?
还是根本就对父子之间的亲情没有信心。
帮他翻了个身,将自己的皮裘加盖在他被子上。青溪生好了火盆,冷清清的屋子里有了热气,高燧僵直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孙太医很快到来,说是外感风寒引起的热症。开了方子,高燧的贴身小太监领着去抓药。青溪扶着高燧喝了点热水,他干裂的嘴唇稍微好了点。
高燧抬头看了看青溪,苍白的脸上一瞬间有了点血sè,我朝他看了一眼,他竟然有点害羞似的,头垂下去,青溪以为他累了,他却将头靠在青溪肩头。
青溪不是个雏儿,她虽未被收房,在王府这个地方也是个老人了,男欢女爱她见的何其多。此刻,她身子稍微一僵。我只当没看见。高燧的rǔ母蒋氏进了来,我闻得一股酒气。
她面sècháo红,一张嘴,酒气更甚。
我与青溪使了个眼sè,走上前扶过高燧。青溪会意拉住蒋氏走到外间,初时,那两人低低的说什么,不多会,蒋氏扯开了破落嗓子直喊,青溪恼了,道:郡王发了寒热,你竟都不知道,在这里吵嚷什么?
蒋氏的泼辣在王府里是出了名的,青溪虽然老练,到底不是没脸没皮的,眼见着要吃亏在跟醉妇讲理上,因她丢脸就是丢我的脸,我也得去看看。
我轻轻拍了拍高燧:三儿,先躺着休息。
高燧一个激灵,双手抓住我的手:娘,您把青溪赏给我好不?
外面也一下子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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