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见了那书生惊世骇俗的轻功,心中不禁佩服,转头对那公子爷道:“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那公子爷道:“嘿嘿……我的名姓你听清楚了,将来歼灭宋国的将军中必然有我在内,在下姓于名吟风。”
杨珞听见“于吟风”三个字,猛然想起五年前灵湖山庄一役,低头暗忖道:“原来竟是此人。”却听得侯代方冷笑道:“明明是个蒙古狗,却偏要取个大宋的名字,附庸风雅,笑煞旁人。”
于吟风道:“此言差矣,须知天下事物,各有所长,取长补短,方能不断进步。你宋国人骄傲自大,固步自封,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有今日亡国之祸。”
侯代方怒道:“放你的狗屁,我大宋还未亡国呢。”于吟风冷笑道:“那也不远了,就在弹指之间。”
他二人争执间,百阳书生已提着徐泰然,走上甲板,顺手从一名兵士手中取过船浆,纵身跃向海面,待得接近时,伸浆在海面上一击,浪花飞溅中他身形便又向前箭射而来。只眨眼的功夫,百阳书生已来到众人面前,随手将徐泰然扔在地上,向于吟风道:“小王爷,人已带到了,小王爷要如何处置他?”
于吟风道:“多谢丹先生,请丹先生放了他吧。”
百阳书生一愣,道:“这……”
于吟风道:“福慧大师和静玄师太都是讲信义的英雄人物,难道还信不过他们么?”
百阳书生道:“也对。”伸手解了徐泰然的穴道,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去吧。”
徐泰然连滚带爬地躲回福慧大师身后,口中咿咿呜呜地不知说些什么,原来却是哑穴还未解开。众人对他心存厌恶,都懒得理他。
静玄师太刚要放人,杨珞忽道:“且慢。”
于吟风怒道:“怎么?你等要出尔反尔么?”
杨珞一笑,道:“那倒也不是,不过嘛……我杨珞原本也不是什么君子,有些小人之事做了也不妨。”
于吟风道:“你待如何?”
杨珞道:“我只是觉得于公子既然遇得着徐掌门,那自然也遇得着其他的人,只是我们没问,你便不讲,是也不是?”不待于吟风答话,杨珞接着又道:“待我等放了你回去,你便又将别人押出来,要挟我们,那可当真是吃不消了。”
于吟风道:“胡说八道,我等一路行来,就只遇上徐泰然一人。”
杨珞道:“你虽这么说,我却是不信,不如让我到你船上搜上一搜,你意下如何?”
他话音方落,对面人群中已有一人喝道:“放肆!小王爷的船,岂是你随便搜得的,休要得寸进尺。”
杨珞不答他话,只目光炯炯地盯着于吟风。于吟风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我都是聪明人,这样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上官先生,麻烦你传个话吧。”
人群中一个秃顶老者道:“是。”转身向船上众人叫道:“小王爷有令,将人犯尽皆放了。”声音如钟鼓齐鸣,震得杨珞脑中一阵眩晕。
各人心中惊异,均想:“这老者什么来头,内力怎地如此惊人。”
那大船上的兵卒得令照办,片刻功夫便见石天涯,朱开征等人走上甲板,侯代方招手示意,石天涯等人看得分明,老实不客气地取了船上的另一艘小艇,向岸边划来。
杨珞见状笑道:“于公子,杨珞还有一事相求。”
于吟风打了个哈哈,道:“不妨说出来听听。”
杨珞道:“这苍茫大海,一望无垠,若无坚实船只,只怕难以再回中原。于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还请知会一声,大家同行,免得为了抢船只,打得头破血流,伤了和气?”
于吟风干笑两声,道:“好说,好说。”
杨珞这才向静玄师太道:“请师太放了他吧。”
静玄师太依言松开了手,于吟风悻悻地朝本阵走去,路过杨珞身边时,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处处跟我作对,不怕我杀你么?”
杨珞道:“生死有命,倘若我命该绝于你手,那也无话可说。”
于吟风阴笑道:“那是迟早的事,白炎化气散的滋味还好么?”
杨珞心头一震,道:“是你下的毒?”
于吟风哈哈狂笑道:“谁下的毒,你还不明白么?真是蠢到家了。”说罢扬长而去。
杨珞心中本已存了疑念,听了他此言更是心中忐忑,伸手从怀中取出沈辛给他的那个白色瓷瓶,忖道:“难道真是沈贤弟害我?”当下抖出少许药粉,走到福慧大师面前,道:“不知大师可识得此物么?”
福慧大师用手指捻了一撮放到鼻边嗅了嗅,又细看半晌,道:“我也不识得,不过此物色不正而味偏,应该是属于毒物。”
石天涯此时已上了岸,闻言道:“我来瞧瞧。”一见之下,大惊失色,道:“这便是白炎化气散了,小兄弟你从何得来?”
杨珞心中一沉,道:“前辈可看清楚了,不曾瞧错?”
石天涯道:“绝不可能,我年轻时曾误中此毒,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此毒厉害非常,六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全身功力便尽数化去,乃是天下最卑鄙的**,不过你这瓶并不甚纯,似乎还混有别的药粉。”
杨珞闻言,心头又是痛楚又是迷茫,忖道:“我与沈辛相交一场,从来诚心相待,想不到他竟然加害于我,可他为什么要害我,又为什么要害中原群豪,除非……除非他也是蒙古人。萧紫雨口中的主人,阿怀东口中的郡主……好个沈辛,难怪她知道我曾遇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难怪她身姿纤弱,举止忸怩。原本我早已怀疑她女扮男装,却被她华山顶上一番做作瞒过了,都怨我疏忽轻信,我……我若能早些识穿她的身份,就不会贸然服下她给我的药粉,也就不会……不会累死了珈儿……”杨珞想到珈儿,胸中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紧闭了双目,拼命忍住泪水。
福慧大师见他神色有异,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往事如烟,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
杨珞咬紧牙关,默然不语,将那白瓷瓶缓缓放回怀中,独自走到一处礁石上坐下,面对大海,就此不言不动,便似已成了那礁石的一部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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