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挟着一腔怨怒,脚下疾愈奔马,一气直奔听雨轩。待到得听雨轩时,夜色渐起,华灯初上,听雨轩中却是黑沉沉的,没有半点灯火。杨珞心中起疑,提起轻功,悄悄掩近,却见门户虚闭,内中一个人也没有。
杨珞闪身而入,伸手在几上一摸,只觉淡淡一层尘土,显是数日不曾有人住过了。杨珞不禁有些失望,方待离去,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人直奔小轩而来,杨珞忙于黑暗中隐好身形,只听得一个女声在门外道:“里面有人么?楚瑶求见紫雨姑娘。”声音熟悉,依稀便是日间那白衣女子。
那女子等了一会,又将前话再说了一遍,见还是无人应声,自己推门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唉……被那帮贼子一路阻挠,晚到了几日,不但锦盒失去,就连人也已经走了,这可叫我怎么面对他。”说罢长吁短叹地出去了。
杨珞忖道:“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与蒙古人有所勾结,日里一番做作,倒险些将我骗过了。她既是来寻萧紫雨的,我便跟着她,说不定能找出沈辛等人的下落。”想到这里,连忙追出,却见那女子还呆呆地站在湖岸边发愣。
杨珞知她武功高强,倒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得远远地盯着她。那姑娘失魂落魄地望着湖水,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杨珞一路跟踪,见她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待她离去后,也要了一间上房,正在她的隔壁。杨珞分外留心,但白衣女子进房之后便再没声息,一直到第二日掌灯时分,方才传来些许动静,息息挲挲的都是细小动作。过不多时,只听得她房门“吱呀”一声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杨珞早有准备,偷眼自门缝中望去,只见她略略施了脂粉,黛眉朱唇,肤白如脂,倒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白衣女子出了客栈,一直向南,来到一片竹林中,停下了脚步,不停地左顾右盼。杨珞见了她形状,知道她正在等人,当下藏好身形,静观其变。只过了少时,南面马蹄的得,一架马车不紧不慢地驶了过来,这马车龙马银鞍,朱轩秀轴,华美非凡,赶车的汉子孔武有力,双臂肌肉虬结,显然是一位外家功夫的高手。
那汉子见了白衣姑娘,勒停了马,下车道:“楚姑娘,别来无恙?”
白衣姑娘道:“多谢单二哥垂询,小女子尚算安好。”眨了眨眼,瞥向那马车道:“你家公子呢?”她话音刚落,只见那马车绣帘被人掀开,一个少年探出头来,笑道:“楚家姊姊,小弟在此。”说罢爬下车来。
杨珞见他面容白皙俊美,身手却是拖泥带水,显然不会武功。
那少年走到姓楚的姑娘面前,道:“事情怎样了?可还顺利么?”
白衣姑娘闻言眼圈一红,道:“楚瑶没用,有负你所托,锦盒被人抢去了。”
少年闻言脸色一变,向那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会意,远远走了开去。
少年上前几步,柔声道:“阿瑶,东西丢了就算了,让我瞧瞧,你没受伤吧?”
楚瑶闻言心中一暖,抬首道:“我没事。锦盒丢了,你不怪我么?”
少年叹了口气,道:“锦盒固然重要,你却更加重要,你一路担惊受怕,吃了那么多苦头,我还怎么忍心怪你。”
楚瑶闻言再按捺不住,泪水涌出,扑倒在少年怀中,道:“笛仙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锦盒抢回来的。”
少年摇了摇头,道:“算了,那是我家传之宝,江湖上觊觎之人不计其数,如今既已失却了,便不知辗转何人之手,由它去吧。”
楚瑶心中难过之极,泣道:“都是我不好,我若是再小心些,也许就没事了,我……我……”声音哽咽住了,再说不下去。
少年伸手抚摸她头,道:“傻瓜,我知你已尽力了,不会怪你的,莫再哭了,否则便不美了。”说话间瞥见她手中长剑,又道:“我送你的剑可还好使么?”
楚瑶抹了抹泪水,道:“很好,削铁如泥,只是略略轻了些。”
少年道:“是么?我却道是你的气力又大了。”
楚瑶抬头嗔道:“如何又来揶揄我?”
少年道:“非也非也,实在是姊姊抱得太紧,我的腰都快断了。”
楚瑶闻言,满脸飞红,一把将他推开,道:“油腔滑调,总没正经的。”
少年嘻嘻笑道:“姊姊便是欢喜我没正经。”
楚瑶咬唇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不再睬你了。”
少年道:“好,好,时候也不早了,我已在别院中备下薄酒,还请姊姊赏脸。”说罢躬身一揖,右手向马车指去。
楚瑶展颜一笑,道:“这还差不多。”登上马车坐下。
少年唤回那汉子,自己也上了车,坐在楚瑶身边,伸手将绣帘放了下来。那汉子将马头一拉,转而向西,踢踢得得地去了。
杨珞心中不禁犹豫,忖道:“原来她是与**相会,那我跟是不跟?若是不跟,这线索可就断了,以后要找沈辛,只怕更加麻烦。说不得,且走一步是一步。”当下长身而出,沿着马车轨迹,缀行而去。
只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大宅前,那汉子将马车赶进院中,楚瑶和那公子下了车,都向屋里去了。
杨珞绕到侧面,看四下无人,翻身跃入,只因迟了少许的缘故,已不见了楚瑶和那公子的踪影。杨珞见前厅中空无一人,便沿着小径向后院摸去,行了数步,视野忽然开阔,面前现出一个花园。花园的中间是一个池塘,碧莹莹的,里面开满了粉色莲花,煞是赏心悦目。池塘的边上建了个小亭,小亭的四个角上都挂着灯笼,光线不明不暗,恰到好处地射在亭中和周围地上,在夜色中构建出一片错落的雅致。
亭中两人已然坐定,所幸楚瑶乃是背对着自己,那公子则身无武功,目力不强,这冒失的一闯倒也没被人瞧见。杨珞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闪到一块假山石后,运足耳力,倾听他二人的谈话,只听得楚瑶道:“笛仙,今次我不慎失却了你家传至宝,你……你当真不怪我么?”
那公子道:“那帮贼子处心积虑,神仙也难保万无一失,我知道姊姊已竭尽全力,姊姊可千万莫要自责。”
楚瑶道:“你若非怪我,怎地还姊姊长,姊姊短的,此处又无旁人,你原来可都是叫我……叫我阿瑶的。”
那公子笑道:“姊姊郁郁不乐,原来却是为了这个,我向来称呼姊姊都很随便,若然姊姊高兴,我便称姊姊阿瑶好了。”
楚瑶红着脸,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又赶紧拿起酒杯,假作饮酒,掩饰窘态。
那公子替她将酒添满,又夹了些菜蔬放到她碗中,道:“阿瑶,你连日劳顿,只怕没吃上一顿好的,今日可须好好补一补。”
楚瑶闻言,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迟疑道:“笛仙,我能不能……能不能问问锦盒里是什么?”
那公子道:“你知我朱家精擅奇门遁甲之术,锦盒中便是朱家代代相传,已近千年的奇门遁甲术密要。”
楚瑶闻言惊道:“啊?这等珍贵,如今失却了,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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