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论多荒谬怪诞的戏剧,至最后一幕时,观众都会或悲或喜或怒或惊,因为结局总是会出现一个聪明的解惑者。如果你依旧迷茫,若你有欣赏的能力,余下只有一种可能,你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关于骆府三少这个谜团,猴子很迷茫,憨子有点迷茫又猜到了点真相,唯有阮贵将眼光插进谜团里看清了一切。他只是个小人物,却不缺能力,而且碰巧沾上了资格的边。
“我见过骆府三少。”阮贵脸sè苍白,虚弱地轻声道。
远处骆府三少单手撑起身子,轻掸衣袍上的灰尘,脸sè同样虚弱苍白,但目光依然刺眼shè向阮贵,声音冷洌:“你真见过骆府三少?”
二鬼的对话让旁人满头雾水。
心脏中刀,纵然医道大能华佗也回天乏力。阮贵将整个身子挂在中间的憨子身上,也许自知必死的人心中总会多一丝勇气,籍借这丝勇气,阮贵没有闪过这道目光,目光刺进阮贵眼里,静谧如湖,不起波澜。
“嗯……”
骆府三少脸上冷漠不见,一抹笑意骄傲却尽显雍容,望着阮贵沉默片刻缓缓道:“较我若何?”
阮贵沉默了很久,同样简短的回应道:“他……略强一筹。”
青年鬼修一愣,随即大笑,狂笑,笑得抚腹弯腰,笑得脸sè通红,青筋yù露。
这少爷是假的,那想必保镖也真不到哪去,中年鬼修仿若见到后方同伴狂态,虽不曾言语,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没事的,大哥。”假冒骆三少渐渐息了笑声,好似知道中年鬼修的异样。
阮贵三鬼一惊,那主仆二鬼竟主仆倒置,主情造意者居然是穿麻衣的中年鬼修!
那假三少平静下来,脸上夹着骄傲、怨恨、痛苦和欢笑,阮贵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矛盾的情绪可以一股脑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目光shè向阮贵,眼神却不知飘到哪里,道:“你不懂,你们不懂,我家少爷何止强我一筹,他强我千倍,强我万倍,强我万万倍都不止!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望着青年鬼修脸上一丝狂态,阮贵又是一惊,少爷?一年前曾经疯传一件事,难道是他?
仿佛知道阮贵心中所想,青年鬼修眼中茫然无神,片刻随后才聚焦望向阮贵:“我就是骆福。”
听闻这个消息后,就算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没能遮住阮贵眼中的惊骇和……怒恨。
一年前,骆府曾流出惊天丑闻,骆府三少贴身侍仆骆福sèyù迷心,垂涎未来主母美sè,骗骆府三少骆逸晨的未婚妻,杨氏财团的掌舵人千金,“水芙蓉”杨茹水于荒郊,yù强施兽行。所幸杨茹水吉人天相,遭旁人所救,未辱清白。
杨茹水是女人,是美女,是美女中的美女!此事一出,骆府震惊,杨家震惊,天下震惊!所有楚界鬼修都义愤填膺,如此恶奴,若仍存于世,理尚为公否?!骆府发布重金通缉令,捉拿骆福者,赏十万金;提供有关线索者,赏千金。
杨家也发布了一张同样的通缉令。
要知道那些赏金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堆到眼前能刺目的金块,不是天地银行发行的冥币!
而骆杨联姻的婚事自然泡汤了,杨茹水直到现在依然因为惊吓过度,卧躺闺床。
只是骆福自那事后就如楚界蒸发一般,消失不见。若不是那两份吹皱晒白的通缉令依然张贴在各地,恐怕众人大都会以为他死了,否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骆府、杨家是铁定不会瞒着骆福的死讯,众人也肯定不会瞒着那些黄金……
阮贵也不禁暗赞,好一个骆福,竟然敢藏在怨傀谷!怨傀谷龙蛇混杂是不错,若一般人还真可能藏匿糊弄过去,可骆福不同,那怨傀谷本身暗藏的危险不提,单单是那怨傀谷内无穷的猎傀者就够骆福喝一壶的。整天在怨傀谷这刃口赚活吃饭的凶徒自然不是那些小酒喝着、小rì子过着、小被窝躺着的平凡之辈可以比拟,为了那两份天价赏金,猎傀者可以眼红得比怨傀还能发狂。更何况,涉猎怨傀业的骆府在这,有由族中长老领着两个百修大队长驻怨傀谷。
中年鬼修再次皱眉,不过他不曾阻止骆福癫狂,也没有责怪他言语不知遮掩,只是脚步前探,气势猛然暴涨,滔天威势自那不过七尺之身散发出来,若说他原来是柄未出鞘的利剑,那么此时剑刃开锋,直待饮血而回,而这柄利剑,剑指憨子!
死人是不会把消息传出去的!
阮贵和猴子下意识得顶着威势前行一步,将憨子护在身后。阮贵瞳孔忽然微缩,中年鬼修动了,只是以阮贵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一溜残影,根本跟不上节奏速度。
蓦然将猴子和憨子使劲向后一推,阮贵高速飞驰,迎向中年鬼修,口中大喊:“猴子,带着憨子走!快走,走!”
猴子死死拽住呜咽的憨子,拼命地向后逃,眼神悲怆,他知道老伙计想干什么,也无力阻止,若是他在前面那个位置,他也会那样干,并希望阮贵和憨子能不带犹豫地离开。
中年鬼修太强大了,强大到阮贵一伙连逃都得拼命。
就快与迎面的中年鬼修相撞时,阮贵突然折向,中年鬼修一掌探出,击在阮贵身上,阮贵也不躲闪,反倒借这股力更快地冲向骆福。
阮贵只能赌,赌中年鬼修在骆福和同伴中会选骆福。
他,赌对了。
望着折向自己的中年鬼修,骆福眼中带着欣慰,带着绝然,带着一抹未可知的留恋和不舍,冲天吼道:“憨子,猴子!好好活着!代我活着!”
轰……
阮贵悍然自爆,紊乱狂暴的灵元笼罩骆福和中年鬼修,肆虐地撕扯,扬起大片灰尘。灰尘散尽,露出两道身影,骆福脸sè依旧冷漠,冷到眼眸深处,漠至周身寸体。除了衣袍沾上的灰尘,骆福身上没多任何东西,若不是中年鬼修麻衣褴褛不堪,背部伤痕纵横至没一块好皮,恐怕所有人都会疑问,那究竟是鬼修自爆,还是凡间的硝烟火炮,徒具其声?
骆福依旧将目光飘向尽头,丝毫不关注中年鬼惊悚的伤痕,脸上也没有半点重生的喜悦,举首望天,淡声道:“为什么救我?”
“我还欠你一条命。”阮贵自爆抵了一条,起先中年鬼修欠的是三条,救骆福出来时抵了一条。
骆福突然癫狂,脖子因为憋着的那股子气显得筋骨分明,满脸戾气朝刚刚的救命恩人喷发,巨吼咆哮道:“你不欠我什么!该还的早还了!一块饼子能值三条命么,我丟给狗吃不是要狗帮我叼鞋!”
“恩情,恩情就是大街上一坨屎,一坨只有苍蝇去爬的狗屎!那东西,只有没人要的秃癞狗才会去舔,**是狗么?!”
“我只是完成我的承诺。”中年鬼修并不在意骆福的咆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扯掉挂在身上的麻衣碎布,低沉沙哑道:“别放弃活着,只有能呼吸……才能做别的事。”
“那二鬼知道你的身份,不能留。”
骆福渐渐平息狂态,复回冷漠的模样,只是沧桑的老人气又多了些,见中年鬼修提醒自己两只怨傀的眼神,不由露出决绝的眼神,道:“我累了,不想去那了。”
随后,任中年鬼修带着自己沿着猴子和憨子逃离时留下的痕迹追去。
显然,骆福不是说不想去追猴子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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