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世（下）（1 / 1）

第十章隔世（下）

快马加鞭耗费了一天一夜，霑叶披着寂寞的星辰抵达了君临山脚下。高耸入云的君临山就像是一座英雄的雕像，曾经磨牙吮血，曾经金戈铁马，而在这夜幕的安抚下，渐渐显露些疲倦，陷入零星过去的回忆；虽然沉默，但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伟岸和气魄。

霑叶找到上山的暗道，走了大约十米，在旁边草丛里拨开一块小石头，下面是一张正方的大理石板，在月光的映照下也不起光泽。敲了三下，听到“嚓”的一声，霑叶才掩藏好这一处机关，安心地继续前进。因为在这条路上，暗暗布置着数不尽的暗器陷阱，而且一次只能通过一人，至今为止能容不下一个闯入者。

乌鸦夜啼，更显凄凉，丛林又深，不知何处是尽头。霑叶屏气凝视，小心迈步，来到最后的岩壁，取出手套，刚要戴上，突然发现远处的树丛中，有火星。

只闪了一下，却那么刺眼。霑叶寻思着，那个火星的方向不是正规上山拜访的小径所在，估计来者不善，是趁着凤火师傅和四大弟子出门的空隙来夜袭的三教九流。霑叶躲在暗处，悄悄靠近。因为离了正路，所以要更加小心，因为山上到处都布有迷阵，稍有不慎就会被捕获。这不速之客居然已经攀登到岩壁左右的位置，功力一定不浅，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霑叶摸到了来者附近，从荒草中射出一双等待猎物的眸子，树影一摇，将两个身影显隐。

一个七尺，一个八尺，皆配短刀，全身包着黑衣，只有眼睛部分露在外面。他们窸窣比划着，不说话，看来是在研究怎么爬上岩壁。一阵大风，几颗石子落在他们脚下，来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后退一步，下蹲，双手按在腰部，两把匕首惊光煞面。

霑叶握紧了剑。

一块巨石从岩壁砸下，左边的蒙面手跳入空中，左手一划，巨石被轻松劈成两端，被另一个蒙面手双手接住，悄无声息。“谁？”刚才跳起的蒙面人正匍匐在树干上，警惕地问。

岩壁上的身影不像是人，倒似一个魂魄。在圆月的背面，白衣胜雪，飘然如雾。

“谁？”蒙面人又问，这一句明显表达出了心慌。突然，视线里的幽魂消失了，等树上的蒙面人缓过神来，地上的那位就倒在了血泊中，手上的巨石滚到山体上，一直往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和被碾压的花草碎石的干嚎。

自己的同伴被须臾间干掉，蒙面人大惊，死者的喉咙上有一掉血痕，看来是一剑封喉，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蒙面人大喝一声，两处双刃气势汹汹向凶手扑来，刚到面前，身体一斜，竟然直直躺了下去，再无动静。

好快！

霑叶看得目瞪口呆：“引……川？”

看不出他的动作，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连剑鞘都没有动，就杀人于无形之中。

引川朝霑叶看去，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叶师兄。”

“你已经……练到这个程度了……”霑叶有些慌张，手脚不听使唤，说话也语无伦次，脑子里只有刚才看不懂的两击，是那样干净利落，遥不可及，“太……可怕……”

引川的身子震了一下，问霑叶：“师兄你说什么？”

霑叶一拍头，苦笑道：“没事，没事，师傅让我回来找你，一起去古道山。”

引川将信将疑：“找我去古道山？”霑叶没回答，飞身爬上岩壁，不一会儿，站在了高点，引川也跟了上来。他们一齐盯着仓惶的月亮，往下看着。

想到凤火师傅对自己说的话，霑叶的心里五味陈杂，而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呢？明知自己没有可能跟他争胜负，再说，他们是师兄弟，情同手足，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引川，你可知道你的身世？”霑叶突然问引川。

“记得一点。”

“哪些呢？”

引川坦白道：“母亲把我送给了别人。我问她为什么，她失魂落魄地跑开……也许，她觉得我是个怪物吧。”

霑叶惊道：“你问她？你跟她说话了吗？那时你几岁？”引川回答：“刚出生不久。”

孩童落地便能说话，家长怎能不失魂落魄地跑开？但霑叶知道，引川是竹书和夙离的孩子，竹书是仙人，故子嗣也会有超自然的能力，是不奇怪的。引川觉得今日的霑叶很不一样，就问他：“叶师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霑叶陷入回忆：“我生下的时候，寒鹰族住在山上，自从记事起，我就发现，我的脚掌和普通人不一样。那是鹰爪，族群的象征，可是在常人眼中看来，我是个恶魔……但是，那是我们寒鹰的证明和骄傲，我从不以此为耻。”

“只是你这么想……”

霑叶坚决地说：“只要我这么想，不就行了？我是霑叶，不是别人。那些别人，没有一个比得上我霑叶。”

引川淡淡看着霑叶，垂下眼睑，竟然摆出一个浅笑：“师兄，我跟你去古道山。”